宁归砚跟着那几位门内弟子到了医馆,他们分开了两批,因此身边就两个人,手上需要上药的地方比较多,宁归砚便叫那两人先带着大夫回客栈了。
伤包扎好後,宁归砚便离开了医馆,却没朝客栈回去,而是走到路边,到一个摊前停下。
小摊卖的是糖葫芦,他嘴里馋,要了一串,付了钱後若有似无地问了小贩一句:「卸城的人总是这麽多吗?小哥可知道哪里最为热闹?」
小贩哈哈笑一声:「那是当然,咱们卸城可是数一数二的,除了京都,怕是没人能比得上了,况且这边物产丰饶,谁都想要来分一杯羹,自然是人多了。」
「要说哪里最为热闹,当然是舒文楼那边,那处可是达官贵人最爱去的地方,舒文楼的饭菜也是一绝,听这位公子的口音,是外地来的吧,是来做生意的?」
宁归砚笑笑:「不是,来找人的。」
小贩看了看宁归砚,看着面前这小生眼睛上的纱,关切地问了句:「是来寻亲?」
宁归砚装作惊讶:「您怎麽知道?」
小贩拍拍手「嗐」了一声:「现在来卸城的,必定不会是赶考的书生,我瞧着公子也不像窘迫之人,也无游玩之意,又说是来找人,定然是来寻亲的了,公子是寻谁?这十里八村的,我也知道一些。」
得了宁归砚心里的意,宁归砚便笑意更甚了。
「那真是甚好,家中母亲叫我来寻我大哥,大哥数年前来此赶考,久未归家,可书信却未断,我便来找找。」
「对了,小弟姓陆,我大哥叫陆州。」
那小贩两眼珠子一转,数秒後睁大双眼。
「姓陆的卸城不少,可你说你哥哥当初是来赶考的,在上,陆姓的倒是只有那一个,可他不叫陆州,不过改名改姓的多了去了,你也能去碰碰运气,他现在已经请退,目前就在这条街东头,不远,一会就能到,你一路问过去,就说找陆府陆大人。」
宁归砚弯弯眉:「谢谢大哥,这糖葫芦很甜,能再给我来几串吗?我好带些回去给家中弟弟妹妹尝尝。」
小贩闻言连忙抽出几串:「自然自然,要多少有多少,我这手艺。。。。。。」
随便聊了几句後,宁归砚朝小贩说的东边去,问了路上的行人,没一会就到了陆府周边。
他没着急去敲门,而是进入府旁的小道,在巷子里张望了一番,从储物袋拿出那张竺杳给他的信。
信里的内容他没看过,也不知道那陆州和竺杳什麽关系,自己也没那个兴趣,将信封拿出後,便一脚蹬上墙面,随後轻盈地跳下。
一点儿也不像身上有什麽伤的样子,自得的不得了。
刚一落地,就和正在清除杂草的小厮眼对眼,小厮一张嘴就要大声喊叫,最後呼唤在一记手击当中化为闷头的疼,便随着倒地的人一块咽下去了。
宁归砚瞥了眼在地上一动不动昏得深沉的小厮,双手合十表示:「无意冒犯,来送封信便走,莫要怪罪我。」
说罢,从小厮脚边跨过,进了这陆府的凉亭。
虽说以前也是官员,但府内却格外清冷,除了方才那个小厮,宁归砚也就遇到一个半百老头,给人稍稍敲了敲就昏睡过去了,因此找到陆州不费吹灰之力。
书房里燃起安神的香,屋内坐着的老者已发白,手上执着笔书写着什麽,几笔後又突然停下。
他重重地叹息一声,站起身,走到窗前,望向窗外那颗高大的树。
树在现在的时节是青葱的,但男人眼底却毫无绿意,只有那一目的沧桑。
在又叹息一声後,身後忽然出现一道淡而清润的嗓音。
「陆州?」
陆州听到声音,警惕地转过身,他眉眼一横,抬起手正要询问宁归砚的来处,看见宁归砚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於是顿了顿放下手。
他问道:「小友不请自来,是为了给我送这封信你知道我的旧名?你是何人!」
宁归砚将信递出:「受人之托,不来的话,心不安。」
陆州瞥过那信一眼,信纸上已经斑驳,少许脏污在周边,纸张也泛黄,想来是存放了许久。
他接过那信,正要打开。
宁归砚开口道。
「送信人名为竺杳。」
「她托我问,你可安好。」
第48章小尾巴
『逐垣爱鉴,往来书信,无从应之,阔别数年,望安好。
见信,如见吾,只是桑叶逍逍,皆不可得,往日之情,如过往烟雨。
君离之,赴考,必然金榜题名,吾生於囹圄,身穿嫁衣,灯笼高挂,心中悲切,不愿告知。
来往书信皆化为灰烬,实有苦衷,此信为吾,付心於其中,奈何造化,君今岁久,吾为魄矣,阴阳相隔,不可相见,托付於人,告之。
望君,莫再等待。』
信上的字歪歪扭扭,部分字迹出自不同人之手,想必是从别人手中拼拼凑凑,加上自己会的那几个字,才促成了这麽一封离别信。
捏着信纸的手也同信上歪斜的字眼一般颤抖起来,那双凝聚在末尾的眼睛里泄露了洪水,是忽如急来的,是一发不可收拾的,是陆州构筑了许久的世界轰然倒塌。
他像是忽然不识字了似的,用着另一只颤抖的手指着信,他看向宁归砚,沉稳的脸上已经被不可置信和悲伤给划分得四分五裂,那张脸不属於他了,只属於信中那位『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