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归砚静静看着,眼皮在眼纱下一翻後,他便入了定,恢复自己那不多的灵力。
因为一行人休息时已经是近黄昏,因此出了那破庙时,外面已经隐隐有些昏暗了。
季宿白拂了拂袖子,将身上沾的灰尘和蛛丝撇开,问着旁边的中年男人。
「前方可有停留处?」
中年男子是外门的老师,也兼带带路的职责。
他打开手里的羊皮卷,空白的卷面上遍出现许多标记和字符,随後他抬手一指,在一处标记上点了点。
「前方百里左右有一处村子,掌门,我瞧着这天色。。。。。。」
众人抬目朝天空看去,不见一丝明亮的橙黄落日光,此刻些许乌云聚集在一起,压在天际,似乎越靠越近了。
林言言仰着头,瘪着嘴出声:「这是要下雨了啊,师尊,我们还要继续走吗?」
季宿白看了看天色,拧眉欲要开口,被宁归砚走向前来的目光打断,他偏过头,虽看不见宁归砚眼里的情绪,但季宿白却瞬间了然。
季宿白抬抬手迈出一步:「庙内也无法躲雨,快些走吧。」
一百里说远也不远,御剑不一会就能到,可在平常人家面前可不能暴露身份,於是他们没多久便停了下来。
村庄在群山之中,虽然不算偏僻,但也有些易出难进,又因为天色晚,有丝丝缕缕的小雨点落下,还起了一些浓雾,一行人走得也就慢了很多。
人群中有女弟子累了身,喘着气问道:「蒋师叔,还有多久到啊?」
她问的是那带路的修士老师。
蒋修士摊开手中的羊皮卷,皱眉短嘶了一声。
「应该就在这附近了啊?我的羊皮卷都有反应了,怎麽没瞧见影子呢?或许是这浓雾遮挡了视线?要不用个术法吧?这周围阴气不轻啊。」
季宿白倏然出现在蒋修士身侧,低头瞧了眼那羊皮卷,吓了人一大跳,随後他抬手捏出一个咒法,周围浓密的树木随着那些散不去的雾气渐渐朝外分出一条路来。
眼前泥泞的小路上逐渐出现人的脚印,暗黑色而十分深刻的,在脚印的去处,远方映入一处村落的影子。
宁归砚见状捻起手指,抬手後指尖的灵气燃起,忽然的蓝色火光虽然脆弱且渺小,但却告示这村落的不祥之兆。
他拧眉,正要开口提醒,肩侧被人一拍,像嗓子里卡了一团沙土的咳嗽声也打断他的想法。
宁归砚转身,和一张形容枯槁瞎了半只眼的脸撞了个魂惊魄散。
第30章山中村
眼前的人眼尾的褶皱犹如被放置过久的枯乾果皮卷起,那单独一只小而暗的眸子里映出宁归砚後撤的身形,他咧嘴一笑,脸上的那层皮堆积在一起,就显得更加诡异了。
「公子,可是要去山中啊?」
一道沙哑的问候伴随着宁归砚的腿软一同跌入人群中,只不过宁归砚被身後的人给接住,话却实实在在地砸在了人群中。
「啊!」
有女修听见声音转头来看,被老者的面容给吓了一跳,虽然也见过不少鬼怪,但这不人不鬼的,倒还是首次见,又未做准备,於是惊呼出了声。
宁归砚踉跄几步,後腰被人托住,他偏仰着头看过去,压紧了唇,借着那人手臂的力度站起。
然後格外不情愿地飘出四个字:「多谢师尊。」
这语调,显然是藏书阁那茬两人互相的试探而套出的欺瞒让他有些气郁,毕竟那样看来,季宿白知道他的一举一动是为了什麽,而他被蒙在骨子里,像杂耍的猴儿。
季宿白见他站起,松了手,体贴地问了句:「没吓着吧」
听着像是关心,但都知道是赤裸裸的调戏,暗搓搓说他不禁吓呢。
宁归砚回眸。
「弟子无事。」
他淡声答着,看向那受了惊吓的女修士,弯唇散出笑意,走过去将一张帕子递过去,女修感激地接过,擦了擦因为摔倒而沾上的泥土。
季宿白目光落在那张被递出去的手帕上,女修乾净道目光看过来,他便转瞬移开目光,走至那老者面前。
季宿白颔首表达歉意:「抱歉,冲撞了您,您是那山村中的人?」
那颗小而暗的眼睛在季宿白身上扫过一圈,眼珠上映入白色後方的一点墨色。
老者眯了眯眼,那眼睛就几乎看不见了,他敲了敲手里的柱杖,视线的方向从宁归砚那处转回来,随後撑着一颗头的脖子爆出些许青筋来,那脑袋上上下下点着。
「是啊,我得回家了,你们,也是要上山吗」
仿佛才瞧见这周围一大群的人似的,说完又将身子一扭,朝左侧的树木看,抬手用拄拐敲了敲充满湿润的泥土。
「若是要进去,就一块吧,正好,那边那群孩子,也要上山躲雨。」
说罢,那淅淅沥沥的雨便下来了,洒下来的粉尘似的,落在脸上都没有什麽感觉,还是周围那落在叶片上的打击让几人恍然。
老人敲击的动作停止,他对面的灌木和树後便穿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宁归砚垂下手,手中捏着他的笛子。
树後和灌木中有枝叶被踩断的声音,宁归砚将玉笛别在腰侧,将景弗拔出剑的手压下。
一群人从右侧出来,装束和天一山一样都比较统一,个别腰间也挂着长剑,为首的人白发苍苍,他抚着长须拨开身前的树枝和灌木枝,呵呵地抬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