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斯故大惊,他从入军校之初就听过严竞外公虞新民的名字。有关虞新民年轻时的战绩可谓是军坛内无人不知,称他一句「时代的英雄」在联邦境内绝无第二个人反对。
「您好,我是……孟斯故。」
大概是看出了他在想什麽,虞新民说:「不用紧张,坐下来,我想跟你聊聊。」
书本中的不败传奇这会儿就坐在自己面前,孟斯故哪能不紧张,但他也照做,规规矩矩坐到对面。
虞新民不拐弯抹角:「你刚才接受询问的时候,我也在。那些问题没意义,没一个是我想知道的,不过考虑到那小子的将来,我也就允许他们问一问。」
孟斯故小心翼翼道:「您真正想了解什麽?」
虞新民抬起自己的拐杖敲了敲孟斯故的登山杖,看上去没太用力,却震得孟斯故都能感觉到较强的力度。「你们单独在和平区的时候,严竞有没有照顾你?」
孟斯故睁圆了眼睛,没料到他在意这种小事,完全想不出该怎麽回答为好。
想了想,他实话说:「有,严中校是很称职的队长,他背我从原住民的居住地紧急撤离,带着我住到了城区的安全地带。没有严中校,这次我恐怕活不下来。」
「好。」虞新民靠到沙发上,「严竞有能力有野心,升得也快,就是有时候跟她妈妈一样,脾气大得很。没把队员丢下,知道要照顾伤员,说明他还记得作为队长的职责本性。」
孟斯故惊讶不减,他以为虞新民会很在意自己的孙子现如今被他连累着遭受怀疑,不承想,虞新民关注的重点仅在严竞自身的初心之上。他忍不住问:「您不生气我拖累了严中校?」
「拖累?」虞新民像是听到什麽笑话,哈哈大笑,「我最了解严竞,他不想乾的,谁也逼不了,他想乾的,谁都拦不住。当年他在学校想跳级,他爸不同意,一分钱培训费不给,断了他的卡,其实是怕他跳级以後跟同龄人有太多代沟。但是严竞那小子不让步,就自己练,一次性过了所有考试才带着伤回家告诉我们。」
虞新民看着孟斯故,意味深长再道:「他从小就是有主意的孩子,我支持。更何况他留在和平区,你回国愿意替他签字,我怎麽会怪我的孙子。」
孟斯故头回听到严竞的这一面,不免感到新奇,同时也对虞新民的回答有些不解,没很快理清他最後这句话的含义。
这时,门外的警卫员敲门,提醒下一个行程的车备好了。
虞新民回了声「知道了」,对孟斯故说:「还有个事儿。」他把旁边的文件夹递给孟斯故,「半年内,要是严竞没回来,你可以重新填。」
孟斯故打开文件夹,里面的第一份表格是他在机场签的交接单,後面的那份一模一样,也有宋千帆新签下的签名,只有他需要签名的地方是空白的。
「这是……」
虞新民语气未变,站起身道:「我刚才的话不变,你想改,没人会怪你。包括严竞。」
孟斯故看着手里的表格,鼻头竟有了几分酸意。他赶忙站起来郑重道谢,然後说:「我还想再问您一个问题。」
第55章
孟斯故认真分析过,如果跟宋千帆十分顺利地回国是梦,有幸见到虞新民是梦,那麽自己夜晚入睡後生出的那些个意识体还能否称之为梦?
那日,虞新民离开前,他壮着胆子问了个最後一个问题:「您知道严竞当年去N独立国为什麽要用K。E作为代号吗?」
严竞不像是会在这种事情上随意的人,而第二人格K。E产生的时候已有自己的意识,分明可以自行更改名字,但是他也沿用了主人格的决定。
能让两个不同的灵魂默契地统一想法,背後会是什麽含义。
虞新民听了,只笑笑,没给解答:「严竞不喜欢别人给他做决定,有机会让他自己决定要不要告诉你吧。」
虞新民走後,孟斯故没能在总部大楼多待。他被秘密带到联邦军事医疗中心,开始接受自己签下严竞名字的代价。
梦境也从此接踵而至。
住进军事医疗中心的四个多月里,孟斯故七次梦到了边界地区。大多时候他就站在那棵百年老树的栅栏附近。
说来奇怪,梦里有菜市场的叫卖声,有坐在马扎上的看管员,也有背着大包小包驻足後又离开的旅客,一切真实得像他前不久刚亲自经历过的那般,可周围唯独没有严竞。
每一次,孟斯故都会听见看管员问:「要不要试试许愿?很灵的。」
每一次,孟斯故都回答:「好,给我两个香包。」
香包和纸笔拿到手里,不等动笔留下字迹诚心许愿,他就会很快醒来。
「严竞,两点半,二楼209办公室。」有人打开门上的推拉式小窗,朝屋里说了一句。
孟斯故坐起身,迅速调整好状态,结束了短暂的午觉。
今天是他住进军事医疗中心的第一百二十九天,也是他以严竞的身份生活的第一百二十九天。
入住初期,医疗中心的主任告诉孟斯故,他和严竞来此进行多重人格治疗时的医疗待遇和入住要求全部一致——单间单住,一对一专属治疗,除治疗及训练外,不被允许离开中心,不被允许在他人面前露出脸颊,不被允许对外告知他的所在地。
孟斯故擅长记住规则,一百多天一次也没有违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