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家人努力下,花生糖也快卖完了。崔何平看到手里的几百块钱,心想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想办法去海城。
花生是应季性作物,就算到处采购也总有卖完的时候,注定只能赚到第一桶金。
一天,崔何平刚收了摊,一个穿着西装,夹着公文包的男人走过来:“先生,我能跟你聊聊吗?”
在小镇里看到西装男实在是太潮了,崔何平愣了一秒,突然激动起来。
总算是给他等到了!
西装男士说自己从县城过来,听说崔家铺子特别会做有关花生的食物,他曾经路过买了一袋,觉得特别美味。
县城大众饭店正需要他这样一位出色厨师,哪怕光炒花生都可以。如果他愿意去就职,他们将十分欢迎,薪资待遇也不会委屈他;或是他不愿意去饭店工作,他们也可以花钱把配方买下来,凡事都好商量。
崔何平跟饭店老板交谈了一会儿,表示他回去考虑考虑,和家里人商量一下。
工作稳定但要受管束,好处是有了工作,每个月都能领固定工资,如果干的好还能升职……
或许是年代所致,崔何平并不会有高材生读出来去炒花生做厨师会丢人的感觉,在这时有工作的人在社会和家庭的评价就会很不错,完全没有几十年后那么卷。
若说卖配方,崔何平想了想他的制作过程很简单,对于专业厨师来说恐怕难度不大,也不知能卖多少钱……
崔何平赶着驴子回家,吃完饭仍在想被饭店老板主动邀约的事,突然他发现好像快三天没见过二两了。
以前就算二两不好意思老来崔家,也不会隔这么久不出现。
崔何平心里莫名不安,出去走了十分钟,到二两家外面徘徊了一会儿,只见二两爸走出来,看到他乐呵呵打招呼:“怎么了和平?”
崔何平问:“二两呢?”
二两爸被村里人背地里称村懒汉,看到崔何平两手空空,并没有给他家带东西过来,当即挂脸,哼了一声道:“我家娃从小就勤快,也不晓得是不是跟某些人学坏了,一个劲装肚子疼,在里屋当大爷歇着呢。”
说完村懒汉突然愣了愣,他最近又抽烟又喝酒整天昏沉着,现在才回想起二两说肚子疼不是昨天的事,好像是前天的事……这娃一直没出来?!
崔何平脑海中浮现出二两最近频频捂着肚子,额头经常冒汗,话也少了很多……他心里咯噔一声连忙狂奔进屋。
踹开门,二两光着上身趴在床上一动不动。他的背上有几道刮痕,是村懒汉前天突然良心发作,在二两说起自己肚子疼后笃定他是发痧,替他刮了痧,表示他过不久就会好。
崔何平腿一软,连滚带爬过去摇晃躺床上双眼紧闭的人:“二两!二两!”
还好人还有体温和呼吸,不记得喊了多久,二两终于动了动,靠着他抽泣起来:“和平哥,我肚子痛……”
发病严重起来这两天,刚开始二两还能起来给自己烧水做饭,自己进食,后面不知怎的就疼得起不来了。
正值傍晚,崔家的小毛驴再次被赶上路。
二两被装在篮子里拴在鞍架上,崔家两兄弟恨不得让驴子跑起来,可又怕颠簸到二两。
村懒汉跟在最后面,还在怀疑自己:“不对啊,这不是发痧?怎么会这么严重?”
“闭嘴!”崔何平猛地回头,表情像要吃人:“我真不懂你这种人生孩子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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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了纯使唤,从来不管,甚至懒得付出劳动养育。
崔何平也在自责,都怪他最近飘得失去理智,如果他早点发现二两生了病就好了……
“哥,”崔文明突然喊他:“二两叫你!”
崔何平连忙走到驴子旁边看望二两:“二两,你不要放弃,咱们马上就到镇医院了!我一定会救你的!”
二两费力抬了抬眼皮:“和平哥……你说,海城是不是很大?”
“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少年的头突然垂下,崔何平:“二两!二两!”
村懒汉一屁股跌坐在地。
到了镇上,崔何平抱着二两往医院冲,即使他已经感觉不到十二岁少年的呼吸,也感觉到二两的体温在慢慢失去余热,但他仍不愿相信。
直到医生摇头,表示二两已经没了生命体征,下达了死亡通知。
崔何平被他弟扶住,但他其实很恍惚,不明白怎么才过去几天,事情就发展到这样的地步?
二两是个苦命娃,村里的人并不喜欢也不讨厌他,所有人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就得病走了。
村懒汉二两爸又是个手忙脚乱不担事的,村民可怜二两纷纷帮着张罗,将其顺利安葬,孩子亲爹干看着啥忙也帮不上,别人也没想过指望他。
据说从那天开始,二两爸突然变得浑浑噩噩起来,老是出门找儿子,别人看到他表情都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