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步子一顿。小豆在扯他的手,他们此时还没有踏出店门,松田原地蹲了下来,看了一眼店主大叔,而大叔叉着腰歪了歪头,挑着眉似乎在想「看这小鬼怎么狡辩」。
小豆眼圈红红的,鼻孔下还挂着两条晶莹的鼻涕,松田想用手帮他擦,他就先扯起衣服的下摆自己揉了一通鼻子。
脏兮兮的小孩有些瑟缩,但想到那个教过自己打网球的厉害哥哥就在面前,又很不希望被他误会,还是鼓起勇气从裤口袋里拿出了那颗,被店主大叔怀疑是赃物的球。
一颗很旧很脏的网球。球毛几乎成了黑灰色,也不再具有正常网球的绒感,拿在手上像沾湿了毛、瘦骨嶙峋的小耗子。
“是,是别人不要的,我捡的。”
灰灰的报废网球被小豆握在手里,小学生的手都包不圆它,就像拿着一颗有些大块的浑圆石子,落在松田的眼中,如同在他的脑海中敲了一棒槌。
——一瞬间就把他带回了捡报废网球练习的日子,还有那个获得崭新网球的,屈辱的夜晚。
事实相当明显。小豆手上的不是tenji卖的散装硬式网球。不仅成色和新旧程度与丢失的新商品截然不同,连品牌都不一样。
松田抬头看向店主大叔。大叔也看到了小豆手上的那颗球,霎时哑了火。
但他仍旧觉得不对劲:“不是这颗,那你也有很大嫌疑!你没事在网球用品区待那么久干嘛,还摸来摸去的,网球上有金子吗?”
“那是因为,因为,”小豆一急又想哭了,“因为很想要,但是买不起,就想多看看。”
——因病休学时错过了手工课,乍然看到之前同学做的仙鹤纸雕,忍不住多看几眼。甚至在没课的时候自己摸索着仿照做了一个。
——“我没偷,这个是我的。”
松田心里一空。什么东西攫取了他的心神,又勃然地将他从深渊之中吐了出来。
“他没偷,”松田站了起来,与店长大叔对视,眸光沉稳坚定,“不是他偷的。福田叔,拜托您再想想,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大叔被他凛然声色镇得退却了,甚至都怀疑是自己的记忆出了差错,重新思索了起来:“不对,应该就只有他们……”
“他们?”松田注意到店主大叔用的字眼。
“对,就这个小孩,和一只狗。姑且也算「他们」吧。”
店主挠了挠太阳穴:“没了啊?不是这小孩偷的那还有谁,不是人拿的总不至于是狗偷的吧。”
“狗?”松田脑门一跳,看向小豆,“是上次那只狗吗?”
小豆茫然地点头:“是。它喜欢跟着我,刚刚忽然又不见了。不过一般不久它又会回来的。”
松田忽然想起上次教小豆打球时,那只脏脏的流浪小串串追着网球跑,还能把网球捡回来的场景。
“还真有可能是狗干的。”
因为小豆说那只串串狗识路,过一会儿就会自己回来,松田带着他在tenji里等了片刻。果不其然看到一只秃了毛浑身是泥的狗,嘴里叼着颗网球,颠颠地顶开塑料布进了店。
松田和店主大叔:……
那只狗是小型犬,进出店时塑料布只会被顶起一个小角,不注意根本看不到。
狗进店先找小豆,冲上来时嗅到松田的味道,一个拐弯急刹车到松田脚下,摇着尾巴把网球吐在了松田的鞋边。
小狗一无所知地坐下了,用后腿搔了搔耳朵,边哈气边笑。松田捡起脚边的球,放在柜台上。
球上沾了口水,有点湿湿的,但显然就是tenji店里卖的那种。
大叔嫌弃地看着带着狗口水的球,还是叹了口气:“那我把钱退给你……”
“不用了,这颗球就是我买给小豆的,您不用退。”松田把那颗球收了回来,塞进小豆的手里。
他跟小豆说:“从现在起,你也有属于自己的球了。”
比嘉中的人也没有预料到,不过是随便逛了个东京的体育用品店而已,还能看到剧情如此一波三折,出人意料的好戏。
扎着小辫子的男生带着小学生走出店时,甲斐展开了那个捡来的钱夹里的学生证。证件照上的五官与方才柜台前的小辫子男生重合上了。
田仁志伸头看了眼证件照,又透过体育用品货架的缝隙追看了两眼小辫子男生离去的身影:“好险内,还好他不知道我们捡了他的钱。”
木手斜倚在货架上,不止是嘲弄还是好笑地哼了声:“明明自己也深陷泥淖,同情心却泛滥得不像话。真是个烂好人啊。”
“喂,永四郎,你该不会心软了吧?”平古场看向木手,唇角勾了起来。
木手:“不知道我们的回程票好不好卖,一张能卖多少。”
知念转了转眼珠:“六百块还是赚得回来的吧。”
田仁志:“啊?可是我们拿自己的票还他的钱,之后怎么回去哪?”
木手:“闭嘴。那个可丽饼谁吃得最多谁游回去。”
一行人掀开塑料帘子往外走的时候,还听见店长大叔在身后招呼:“你们真的什么都不买吗?”
甲斐双手作喇叭,回头对喊道:“不买啦,大叔,你们东京的网球卖得也太贵了伐?”
43|把松田拐来比嘉吧!
木手的卖返程票大业中道崩殂了。
原因是他本来打算卖掉其中的一张票,却发现那个老秃驴早乙女教练给他们买票时为了凑团体折扣价,所有人的票是绑定的,卖了其中一张其他的都得作废。
木手思考了不到半秒就放弃了这个计划。虽然吃可丽饼的罪人人有份,但他们没必要为了区区六百块钱的罪集体游回冲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