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辫子咬牙唰地又回了头。乾赶在他的视线巡到实验楼前迅速后仰,留给他目之所及一扇光秃秃的窗户。
真是怪事!
“我脑子有病。”松田在心里总结。
这种怪异感在上课时略有缓解,但放课后又似有似无地出现了。
在同学们都去社团活动路上,松田逆着人流往心理咨询科室的楼层爬。两三个隔壁班的一年级同学似乎忘带了东西,也跟着他往楼上跑。
松田闷头爬楼,这几个同学也爬楼。
楼层往上走,人流逐渐稀少。松田余光瞟到跟着他上楼的同学,一个锅盖头,一个青皮光头,一个连心眉的噘嘴寸头……诶,这不是网球部的?
“啊!”寸头突然一拍脑袋,“走过了!啊呀,忘记了,走过了!”
他匆匆忙忙拦下锅盖头和光头,三个人齐刷刷转身,脚步匆匆逃也似地下楼了。
松田看着他们仨的背影沉默了。
当他是傻子吗。
大石翘首以盼的捡球三兄弟在部活开始五分钟后赶到了。三个人仿佛刚做了剧烈运动似的刚来就大喘气,大石把三人拉到一旁,叽叽咕咕地交流了一番。
他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去了心理干预办公室?心理干预是反霸凌处对受影响学生强制安排的项目,看来他的确不幸遭遇了暴力事件。”大石有些难过。
小辫子同学的名字很好打听,因为是半途转校来的新生,又有那样标志性的发型,胜郎胜雄问了几个不同班的朋友便听到了「松田五毛」这个名字。也怪这几个一年级无心关注,他们居然连松田是一年级里少数减免学费入读的绩优生都不清楚。这位松田同学交友很少,所以除了名字与成绩,其他的信息他们仍然一概不知。
更不巧的是,小辫子同学每天出校的时间与网球部的部活时间重叠了,这样一来便不太好关注他放课后的去向。
但这个问题并没有烦扰他们太久。
小辫子同学放课后的去向问题的答案,竟然没过两天便意外地从一个他们毫无预见的人的嘴里忽然跳了出来。
——“我说,你们青学的人就那么缺钱吗?”神尾神情复杂地叉着腰,故意说话刺桃城。
他们在百货店偶然预见,两人一言不合绊起了嘴皮子。神尾挑剔地把桃城从脑袋尖看到脚后跟,又从下往上看了一圈。切,嗓门大没礼貌还缺心眼的傻大个,不知道哪里让人看得顺眼。
桃城少见地有点神思不属,没有立马气血上头跟他吵。反而好像听到了什么令人在意的东西:“什么什么,你再说一遍?”
“怎么,你要打架吗?”神尾被他的话挑衅到发毛,咋咋咧咧地撸袖子,“什么口气,我才不怕你。”
“不是不是,哎呀,”桃城挥了挥手,把气势汹汹的神尾推远了,“我是说,你再说一遍,前面的那句话。”
“啊?”神尾有点诧异,“青学的人很穷那句?”
桃城指指点点:“这句再往前那句。”
“哦,”神尾觉得他的反应很奇怪,但还是老老实实重复了一遍自己陪伊武逛体育用品店时看到的,“看他穿着青学的制服,还是初中生吧,这么小的年级就出来打工了,不是太缺钱是为了什么?”
他说着眉头蹙了起来:“我问别人这小孩哪儿来的,他们还说这个小男生前段时间才出现的,说是店主的亲戚,到东京上学之后就过来帮忙看店了,”他有些生气,鼻子里哼了声,“什么嘛!我可是tenji的老熟客了,那大叔三代都是东京人,哪来的乡下亲戚?”
“啧啧,”神尾伸出食指鄙夷地摇了摇,“你们青学真不行,学生都被逼得出去违法打工了学校不管管吗?”
“我们哪知道……”桃城听得咬紧了牙,却不知从何反驳起,他还想再确认一下,“你看清楚了那个同学的长相?黑色头发……”
“扎着小辫,”神尾气定神闲地接话,“下巴皮都擦掉了一块,你们学校不是路面有坑就是治安不行。”
桃城把这些再转述给学长们的时候,乾已经整理了一份关于小辫子同学的个人档案出来,封面标注了「松田五毛」这个名字。
知道此事的几个人翻完,面面相觑了一阵。
“竟然是这个原因啊……”河村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二的视线从档案上记录的「破球拍」、「学费减免」和「打工」上扫过。虽然面上还是眯着眼的温和模样,但能隐隐察觉他的心情并不愉悦。
“其实钱不是问题,”乾斟酌着开口,“我问过龙崎教练和手冢,网球部的球和训练设备都是校供的,并不需要学生自己出钱,只有个人装备和球拍需要自备。至于他那把球拍……青学又不靠球拍的好坏来筛选选手,否则连堀尾都能进入正选了。”
不远处堀尾抬头:“嘎,我是不是被骂了?”
“不过他那把球拍确实不适合用来打球了吧。”越前低着头道,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大石双手抱胸,说出自己的推测:“他一直独自练习,应该是不够自信的原因。他可能觉得自己的条件得不到网球部的认可,所以才没有提出过要加入网球部。但他对网球的兴趣又驱使他忍不住来旁观网球部的训练……”
菊丸敲手总结:“所以我们网球部需要主动起来,向他发出邀请,这样他就不会觉得自己不被认可啦!”
“那么……派谁去邀请好呢?”
众人纷纷转头看向同一个人。
“我?”
松田已经连着两周没有去看过网球部的练习了,这个事实让他有些茫然无措。好像不接触某样东西太久,它就会离自己远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