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成想小顺子命大,不仅没死,还躲过官府排查逃出了康城,一直逃到京城,席天慕地,饿得实在忍不了,要麽拿路边的草叶子裹腹,要麽捡旁人丢到地上的馒头,有几回偷百姓家中狗的吃食,被人那扫帚追了整条街,还差点被狗咬。
调着口气到了京城,却不知如何才能见到皇上,正好听闻宫中收人,男子愿入宫做太监的,更能得不少的赏银。
小顺子心灰意冷,一心只想为家人报仇,也顾不得家中仅还有他这麽个男丁,咬牙在卖身契上按了手印,等一刀子下去,再反悔也晚了。
等入宫中,才发现太监也是分等级的,凭他的能耐还是见不着皇上,小顺子脑筋一转,拿着割那二两肉的赏银孝敬给了管事公公,兜兜转转近个把月,这才买得个御前伺候的机会。
好不容易到了御前,结果冤还没诉,昨个儿就把皇上交代的事搞砸了,小顺子心里苦,提到家人,更是哭得直哽咽,手使劲往眼睛上抹,也忘了主子还在。
後头被周祁几句安慰,心底那点防线彻底塌了,一边说让将军恕罪,嘴里却越哭越大声,好一阵嚎啕。
周祁被他扰得耳朵生鸣,到底心疼这半大孩子,把人叫到身前哄了阵,等小顺子心情得以平复,拿了快糕点给他,哄小孩儿似的:「你既是肯信本将,此事我会和皇上商量,定给你家人和康城百姓个交代。」
小顺子抽抽噎噎地,听周祁愿为家人申冤,如见了活菩萨一般,又跪又拜地,口中反反覆覆念叨着谢,没忍住又喜极而泣:「奴……奴才相信将军,将军是好人,奴才替家人们谢过将军,求将军严惩那些恶官,还我爹娘在天之灵。」
「这是自然。」周祁颔首,轻将人扶起身,想着又问他:「你那大姐可曾在世?」
「大姐不愿让那贪官糟蹋,去……去地路上便趁那些个官差不注意,投河自尽了……」
说更伤心,也正是如此,那个丧尽天良的县令见他生得不错,又是个男女不忌讳的,便想拿他去抵债,将他娘活生生气死。
他恨不过去公堂上找县令对峙,扬言要到天子跟前揭发那些恶事,这才惹得县令怫然发怒,打得小顺子仅剩半口气儿在。
第47章皇上甚是自恋
「岂有此理!」
周祁性情温善,听及此也禁不住动怒,天子脚下,那些贪官竟目无王法至此,强抢民女私收赋税,当真是无恶不作。
不为百姓谋福也罢,空拿朝廷的俸禄,却做尽伤天害理之事,将一方水土闹得乌烟瘴气的。
倒难怪偏远之地年年都有人反,官府上报到朝廷却只字不提缘由,光求着朝廷派军镇压。
百姓纯善,不知这些弯弯绕绕,便只会觉得是朝廷作怪,天子在位不谋其政,因而记恨在心,那些个贪官再讲是奉命行事,这错便尽推到了皇帝身上。
周祁眸色甚沉:莫说百姓,若他日日在那水深火热之中,怕也要反的。
再是诛九族的死罪,自己博博命数,结果是成是败,总好过处处受人压榨。
朝廷锅里的老鼠屎倒是不少麽!
周祁怒极了反而平静,见小顺子小心翼翼吃完糕点,又给他拿了块:「你且放心,朝廷里头生了蛀虫,皇上绝不会坐视不理。」
「小顺子谢过将军,谢……谢过皇上。」
「本将瞧着你不错,是个讨喜的,若我问皇上把你要到身边,你可愿意?」
小顺子千万个愿意,中郎将性情好,待奴才也亲近,还给他小点心吃,他从未见过这般好的主子,听周祁有意留下自己,点头如捣蒜,感觉脑袋有点晕才停下:「奴才愿意!」
生怕周祁反悔,赶紧将嘴里的点心咽了,紧张道:「那……那奴才以後便是将军的人了,奴才会好生伺候将军,不惹将军生怒。」
周祁见他这模样就来趣,忍不住要吓唬:「御前伺候可是宫里奴才求都求不来的香饽饽,你这小奴才倒特别,反而急着要离皇上远点。」
小顺子脑袋个劲儿摇晃,伴君如伴虎,皇上脾气还不好,不定哪天脑袋就不在自己头上了,若不是有冤要告御状,他才不情愿来呢。
「小顺子就想跟着将军,您……您……已经应过小顺子了,不丶不能反悔。」
说完就有点怕,主子要不要他是主子的事,哪轮得到奴才置吮呢,幸好周祁没多计较,直接赏了小叠点心给他,便让小顺子退下了。
等了阵仍不见褚君陵回来,随手招过个宫人:「皇上去何处了?」
「回将军话,奴婢不知。」
周祁动作一顿,抬头睥了眼那奴婢:「皇上走时未说?」
「皇上要去何处,岂是奴才们能问的,将军虽受皇上宠爱,却也得顾忌几分宫里的规矩。」
他这是让个小宫女给教说了?
周祁神色晦莫,悠闲地品了口茶:「这话是皇上让你说的,还是你自己多嘴?」
「是奴婢瞧将军过问皇上,怕将军犯了皇上的忌讳,方才多嘴提醒将军一二。」
不就是个男宠麽,神气个什麽?
那宫女心嗤,口口声声自称奴婢,口气却傲得很,丁点没拿周祁这将军当主子看:「也是皇上如今宠爱将军,不便明说,若日後久了,将军这般没个尊卑,迟早要惹得皇上不喜。」
「皇上都不便明说的话,你这奴婢却敢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