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好过,你们还会好过吗?”魏芷强忍怒火,咬牙挤出声音。
“那不好说啊,毕竟你连电话都不接我们的了,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认我们?但血缘这东西啊,不是你不认就不存在的。”魏来笑嘻嘻道,“你生在我们家,要么我们一起上天堂,要么——”
他脸色一变,恶狠狠地说:“我们一起下地狱。别想着丢下我们一个人去过好日子,不可能的!”
“我都负债百万了,还有钱给你吗?”魏芷说,“我没那么多钱。”
“我不管那么多,这次是爸叫我来的,只要我要到钱了,他就答应给我买个新手机。你要是不给,下次就是爸亲自来要了——他可没我脾气那么好。到时候,你这工作,还做得下去吗?”魏来威胁地笑着,有意看了一眼两层的画廊。
魏芷盯着他的双眼,沉默许久后,忽然笑了。
“你们都不怕丢脸了,我怕什么?”
她转身欲走回画廊。
魏芷在赌,赌魏来和魏杉有没有决心和她鱼死网破。失去季琪琨这棵摇钱树,意味着失去生活希望的,不止她一人。
她的心跳很快,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赌对没有。
“你今天不给钱,今天我就回去扔了妈的药!”
魏芷猛地停下脚步,勃然大怒地看向他。
“你说什么?”
见她停下脚步,魏来露出了得意的神情。原本有些惊慌的姿态,也重新变得悠然起来。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那不仅是我的妈,也是生你的妈啊!”
“那又怎么样?谁让她从小就偏心你!”魏来怒声道,“每次爸打我们,她第一个护的就是你!每次我们吵架,她也只会拉偏架!她的心里只有你,我扔她的药又怎么了!”
魏芷忍不住给了他一巴掌。
魏来的头被打得偏了过去,如果是在家里,他一定立即就还手了。但现在,他只是扭曲了五官,险恶的表情从脸上一闪而过,而后抬起头,冷笑着看向魏芷。
“你是因为给妈买药才背上网贷的吧?我私下查过那个药了,很贵呢。你说,如果我告诉妈,这个药的真实价钱,她还会吃药吗?这样一来,我甚至不用亲自动手扔药。”
魏芷像是第一次见到这个陌生人,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那双酷似母亲的眉眼,让她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在最初的最初,她和魏来还没有水火不容的时候,每次挨打,姐弟俩都是互相掩护。即便是冬天,挨打之前,魏杉也会特意叫他们脱至单衣。
那时候,她蜷缩在墙角,比她还小个的魏来努力用身体保护着她。
“姐姐……呜呜,你疼不疼啊?”挨打之后,魏来总是会用碘酒先处理她的伤口。他一边用棉签小心擦拭被打破的创口,一边哭着对她说:“呜呜呜……姐姐,你别怕,等我长大了,我就能保护你了。”
那时候,虽然很痛,但并不觉得冷。
“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考虑。”
魏来站直了身体,笑着看着魏芷,那一瞬间,魏芷好像看见了手握皮带,狞笑着看着他们的魏杉。
比起愤怒,她心中更多的是无边无际的冷。(工众号温序小札)
魏芷一动不动坐在三诊室外的长椅上,等着叫号系统喊出她的名字。
精神卫生中心的大厅宽敞而空旷,墙壁被漆成了冷淡的灰白色,光线从高高的天花板上的荧光灯管洒下,地面上的瓷砖反射出冷冷的光泽,每一步脚步声都在这寂静的空间中回荡,如同石子投入静谧的湖面。
魏芷的四周散布着几排座椅,大多数都空无一人,只有少数几位患者或家属静静地坐着,他们低垂着眼帘,仿佛与外界隔绝。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清洁剂的气味,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偶尔有人低声交谈,但声音很快就被四周的寂静吞噬,不留一丝痕迹。
远处的护士站前,几名医护人员穿着整洁的制服,表情严肃而专注,他们的动作迅速而机械,像是在执行某种精确的程序。走廊尽头的一扇玻璃门不时轻轻开启,带进一阵微弱的风,但很快又被自动关闭,恢复了之前的沉寂。
魏芷通常不会对来这里的人过多关注,就像她也不想在这里的时候被其他人观察一样。但今天,一个男人进入了她的视线。
因为对方好像是一个警察。
他背对着自己坐在前两排的长凳上,虽然身着寻常服装,但他对着电话说话的声音却隐约传入魏芷耳中。
“……李猛在云南出现了?你们抓到了吗?”
“……行……一旦落网……”
他电话还没打完,四诊室内忽然传来激动的大吼大叫和东西摔落的声音,虽然伴随着医生的安抚和喝止,但情况没有丝毫好转。
在诊室外等候的人纷纷朝这里看来,不远处的护士站,几名护士快速跑了过来,剩下一名拿起电话,似乎想要呼叫安保。
“……有新情况立即告诉我。”
魏芷看着男人挂断电话起身,大步走进了四诊室。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按到了桌上的声音,与此同时四诊室里面的嘈杂声停止了。赶来的护士停留在门口,过了一会,忿忿不平的病人和他的家属走了出来。
“请张开阳到精神心理科四诊室就诊。”叫号系统机械的声音在小范围内响起。
那个男人没有从三诊室里面出来。
魏芷不知为何记住了他的名字,或许是因为她没想过,会在这里遇到警察。
“请魏芷到精神心理科三诊室就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