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篝火堆被凛凛寒风吹出阵阵火星,掉落在四处嘈杂的脚步中,化为灰烬。
箭如雨下,唰唰地射入草地上、帐篷顶、人肉中,避无可避,护军很快反应过来,围成人墙簇拥着圣上,其余人东躲西藏,更有人拉着自己仆从挡在身前,地上倒下的都是护卫侍婢。
金玉惨白着一张脸,双腿打颤,他和善止第一时间被苏惟与二公子拉到正台背面躲着,他原本觉得有点冷,现下什么也感受不到,浑身冒冷汗一个劲儿发抖,不知过了多久,前面没有动静了。
“停了。”谢谨禾沉声道。
金玉还没来得及放下紧缩的肩膀,耳边响起一阵铺天盖地的脚步声、铁甲碰撞声。
“反…反贼!反贼大军!!”前边有人大喊。
谢谨禾神情凝重,卫衍秋也在这,他紧紧盯着前方山丘上不断往这涌的黑海,道:“至少有一万。”
谢谨禾不说话,他们都知道这样的情况代表着什么——皇上对秋猎如此重视,南柯山更是提前个把月就清了场,护军营重重把守,这时候却突然从深山中冒出上万人,不是少数,是乌泱泱穿戴铁甲,手握长枪的上万人!
是谁,在做里勾外连、内外勾结的叛贼走狗?
谢谨禾与卫衍秋对视上,他转头朝着苏惟吩咐道:“叛军现下都往这来,带着他们俩到后山去躲好。”
善止声音害怕到有颤音:“不行,小的守着二公子。”
金玉也小小地点了点头。
谢谨禾这下没什么好脾气,冷声道:“本公子使唤不动你们是吗?”
谢谨禾脸上没什么表情,金玉吓得不敢说话。
苏惟知道他们留在这里也是累赘,他当即道:“遵命,小的去后山看看能不能出去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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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惟看过南柯山地形图,记得路,他带着两人小心翼翼在草堆树丛中绕来绕去,最后连脑袋一片空白的金玉都察觉路不对了,诺诺问道:“苏惟哥?”
苏惟眼神认真地四处窥探,沉重道:“出不去,他们围起来了。”
善止着急:“那怎么办?难道说真的躲起来弃二公子于不顾?”
苏惟沉思。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朝他们这边喝道:“谁在那!出来!”
糟了!
三人面面相睹,金玉其他的没什么本事,保命这事他最擅长,他当即道:“有机会了,我去引开人,你们趁机出去。”
善止不赞同:“我去引!”
金玉趁机把他们俩推开,小声道:“来不及了,我就是出去也不认识人,你们快走!”
苏惟善止被推进草堆里被草埋个严实,眼睁睁看着金玉那小小身影朝他们反方向撒丫子狂奔,竟真的把追上来的反贼引过去了。
苏惟善止屏息凝神,待追兵过去后才悄悄探出头,他推推慈母般担忧望着金玉消失方向的善止,道:“快走,救兵早几刻到,金玉就能少几分性命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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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小时候皮惯了,上树、钻洞、下水手到擒来,他躲来躲去,找到一颗略高一些的树,手脚并用敏捷地爬到树顶,繁密的枝叶将他挡得严严实实,一般人也不会特意抬头看,这个地方确实是个躲藏宝地。
追兵追到这里停了,其中一个大胡子打量了四周一番,斩钉截铁道:“一定还在这里,搜!”
金玉心脏砰砰直跳,方才还冷得打颤的他此时满头大汗,脖子上隐隐作痛,一摸手上就沾了血,不知道什么时候划破的。
月黑风高,树上还有几声虫鸣,盖住了金玉的喘气声,下面的追兵搜寻得很细致,连灌木丛都用枪去捅,只怕不久就能找到自己。
不能这样坐以待毙,金玉从怀里掏出一直揣着的大石头,这是他方才在路上减捡的。
一位士兵路过树下,他有点尿急,特意找了棵大树躲起来就要解裤子,正放着水呢,嘴上突然紧紧捂上一只手,后脑勺一阵闷痛,像是什么东西从上面掉下来砸到他。
他被人狠狠砸中压到地上,随即把他当垫背的人又八爪鱼一样搂着他在地上翻滚,翻到下面一条干了的水沟。
他反应过来要张嘴咬开那只手,然后脑袋瓜就开瓢了——那人手里高高举着一块石头,石头上边还沾着自己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