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插科打诨过去?可夫子可不是好敷衍的,他上回询问落水之事便跟我说过,说你不是读书的料子,不如要你早些嫁人伺候公婆为好。”
阮葵惊得瞪大了眼:“那个老头日日说些什么高深的大道理,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他竟然这样说?”
元献哪儿知晓?方才那话是他胡诌的。
他没确认也没否认,只道:“总归,你要不要好好看看书?”
阮葵瘪着嘴看他两眼,默默拿起笔,安安静静在纸上鬼画符。
她不喜欢读书,也不喜欢绣花,但要她去伺候什么公婆夫婿,她宁愿读书读到口吐白沫,绣花绣到双眼全瞎。
元献终于可以坐下歇一会儿,可见她愁眉不展,没多久又心疼起来,差点儿要夺了她手中的笔,可转头一想,能安安静静读会儿书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便作罢,只是安抚一句:“先抄一遍,抄完我再与你讲一遍,应付夫子便没什么问题了。”
“哦。”这一打岔,她忽然想起来,她今日不是来教训元献的吗?怎么突然变成了元献教训她?她一下又要拍桌闹了,可突然想起方才的话,又坐了回去。
她不是不想嫁给元献那呆子,她是谁也不想嫁,虽然读这几个字并不能让她不嫁人,但是能在学塾拖一时是一时,总比现在就谈论婚事好。
“抄完了。”她老实抄一遍,推到元献跟前。
“在纸上写上你的名字,到时给夫子一看,即便是他问的你答不出来,他也不会生你的气。”
她狐疑看他一眼,拽回纸张一个个写了自己的名字,嘀咕一句:“死呆子,还挺机灵。”
元献当做没听见,偷偷将那张抄写着击鼓一篇的纸藏在了书下,而后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又将先前讲过的又讲了一遍。
“听明白了吗?”他问。
“嗯。”阮葵蔫儿吧唧,没精打采。
元献正瞅不知该如何劝她,便听荷生站在门口喊:“午膳拿来了,少爷现下要用吗?”
阮葵眼一下亮了,反客为主:“我都快饿死了,还现在用不用,赶紧拿进来!”
荷生见元献都在自觉收拾桌子了,没再过问他的意思,直接将食盒拿了进来,端出饭菜往桌上放。
阮葵毫不客气,也不管元献,拿起筷子端起碗便开吃。
没吃两口,她忽然想起今日的目的,眉头微动,瞅准元献筷子落下的方向,抢先一步夹走那根鸡腿,狠狠咬一口,摇头晃脑道:“欸,不好意思,我先夹到了。”
元献看着她没说话,这鸡腿本来就是要夹给她的。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无妨,你吃吧。”他又要去夹肉丸子。
阮葵一个眼疾手快,又抢了去,又是摇头晃脑:“欸,不好意思,又抢到了。”
这也是他打算给她夹去的……
元献有些无奈,他似乎的确有些多管闲事了,在吃饭这件事上,阮葵不需人操心。
他拿着筷子默默朝菘菜那儿去……又来。
“又抢到咯。”阮葵又从他筷子下面抢走了菜。
他无奈看她两眼:“你不是不喜欢吃菘菜吗?”
“谁说的?我可不挑食,我什么都爱吃。”阮葵将桌上几盘菜全倒进一个盘里,端起盘子就吃,没给他留一口。
元献看她一眼,默默端起光秃秃的米饭,思绪已飘远。
他知晓她能吃,但不知晓她这样能吃,他正在心里算,他以后每月得挣多少银子才能养得起她。
阮葵是挺能吃的,但她没这样能吃,她就是要饿死元献!
那一大盘小山一样的菜吃完,她的肚皮鼓起来了,连上衣都被微微撑开一些。
元献看一眼她的小肚子,皱着眉头问:“你难不难受?”
“不难受,我才不难受!”她头一扭,就往他床上去,蹬了鞋子往上一躺,“我困了,你这里好热,你过来给我摇扇子。”
“少爷,小的来吧。”荷生方才一直在外面悄悄看着,他也知晓阮葵能吃,也不知晓阮葵这样能吃。
他长这样大,还没见谁吃这样多过,便在外面看稀奇,这会儿听见里面说话,刚好进门去。
不想,元献却道:“我去,你收拾桌子。”
荷生年龄太小,不能明白他,只见阮葵欺负他好多回了,他仍旧巴巴儿地上赶着。荷生觉着,他肯定是脑子有问题。
脑子有问题的元献已开开心心坐去床边的小凳上,高高兴兴给阮葵扇风纳凉了。
阮葵吃饱了就容易犯困,方才又学了那样多东西,这会儿躺下闭眼便睡着了。大概是肚子撑得实在不行,睡梦中,她无意识将裙子上的系带解开……
元献一惊,急忙拉开薄被,将她微微露出来的肚皮遮盖住,而后坐回凳上,继续给她扇风。
这会儿正是热的时候,窗外树上的蝉鸣个不停,元献也有些困了,靠在床架子上,眼缓缓合上,手上的扇子却未停。
迷迷糊糊中,他忽然听见啜泣声,恍然睁眼,却见阮葵满脸泪痕。
“怎么了?你怎么了?”他急忙放下扇子,俯身去看。
“我肚子疼,肚子疼呜呜……”阮葵捂着仍旧鼓起来的肚子,哭得厉害。
“荷生!快煮些消失的山楂汤来!”元献立即朝外喊一声,吩咐罢,他皱着眉头在床沿坐下,轻轻抹去她的眼泪,轻声道,“定是中午吃多了积食了,我给你揉揉,好不好?”
阮葵瘪着嘴哭:“好,你快揉。”
元献隔着那层薄被,轻轻帮她揉按消食,不久,她疼得涨红的脸终于好看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