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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第1页)

“布雷先生。”刘章说。

“布雷先生!”姜培生听到名字一下子睁开眼。

陈布雷先生是何人?那可是党国的文胆,基本蒋总裁在公开场合的讲演都由他起草。这其中就包括1937年7月17日那篇有名的“庐山讲话”。是他写的“如果放弃尺寸土地与主权,便是中华民族的千古罪人。那时便只有拼民族的生命,求我们最后的胜利”与“如果战端一开,那就是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任”。此后八年抗战,他还写了《告入缅将士电稿》、《驳斥近卫东亚新秩序》、《告空军将士书》《抗战周年纪念告全国军民书》等等文章。

姜培生很喜欢陈布雷的文章,他曾经跟婉萍不止一次地说起“布雷先生的文章里有一股文气,要是我能写出这种水平的文章,真要拖着全家祖宗十八代去拜文殊菩萨”。除了文笔,陈布雷更是党国中少有的真清流,和那些面上心里说一套做一套的完全不同,他提倡青年学生从军就把两个儿子送去当了空军。政府要推行金圆券,他就把家里的金银器全拿去兑换了金圆券,带头要做表率。

如此之人,就算与他立场不同,觉得他某些行为过于愚忠,可也实在是讨厌不起来的。但就是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绝对忠诚的人,今日自杀了!姜培生只觉得心里一阵凄凉,此种感觉甚至强烈于听到济南城破王司令被俘。

姜培生问刘章:“消息准吗?”

“应该是准的,消息是从布雷先生的副官里那里传出来的,不过南京想把消息封锁。”刘章开着车说:“那边不乐意对外公布布雷先生自杀,说这种时候‘文胆’自杀难免要动摇军心。他们想用因病去世来做幌子,但布雷先生的夫人和子女非常不满,只怕这事压不住,最终还是要报出来。”

“既然都说得这么细了,那大概就是真的,”姜培生长叹一口气,随后又问:“那你听说原因了吗?布雷先生怎么会自杀呢?”

“具体原因没人知道,只说昨天布雷先生去找了总裁,两人在屋里说了很久的话。回来之后布雷先生就与平日很不一样,他平时回家是话不多的,但那一天他与几位秘书在家里聊了很久,从辛亥革命说起,讲了这些年党国里的诸多事情,尤其是法币和金圆券改革。”说到这刘章也是长叹口气,没办法钞票就是所有人心里的痛点。

自从法币暴跌得比白纸还便宜,8月政府就强制推行用金圆券来替代法币,同时要求任何人家里不得私藏金银,一律要兑换成金圆券,否则严肃处理。这条法令出来后,姜培生立刻给家里婉萍打电话,跟她讲千万千万不能把书房保险柜里的金条兑换成金圆券,要不然半辈子积攒下的老本就全打包成废纸了。要是有上门检查私藏金银的,就只管让卫兵把门锁上,看看谁有胆子敢公然撬他家大门!

其实也怪不得姜培生有这样的想法,实在是法币暴跌后所有人都对银行印的钞票没了信心。没有人看好金圆券,即使是这样强力的措施也仅仅在8月稳住了物价,一两个月光景后金圆券果然开始暴跌。如此情景便是姜培生这种不懂金融的人也看出来,折腾一通无非就是洗劫了有点小钱的中产,搜刮来的钱又流进蒋宋孔陈的口袋里。

“连布雷先生都对党国失望了呀!”姜培生靠在座椅上摇头。

姜培生回到军部后,随便吃碗软烂的面条就睡下。清晨起来又去开了个早会,吃早饭时看到最新版的《中央日报》第2版第3栏的报道了陈布雷的死讯,说是昨日上午八点,陈布雷先生心脏病突发逝世。

当了一辈子笔头,给人做了一辈子口舌、‘文胆’,结果到死时还要被用于宣传。姜培生烦躁地把报纸团了一团扔进了脚边的火盆里。

他原本想的是等自己在宋主任军中站稳脚,再给婉萍、老娘和姜小友谋划未来的出路,可眼见着徐蚌战役局势越来越不利,从东北来的共军大概也就是这几个月就要往华北推。姜培生每日都琢磨着要什么时候安排家眷离开天津才不会搅动保密局那边的人,能安安全全地去到香港、东南亚或者美国。

11月26号,赶去支援徐州的兵团被围在了双堆集。就像是十来天前吃掉碾庄的黄兵团一样,围在双堆集的此时也是岌岌可危。而更加让人无奈的是,仅仅几公里外杜长官的兵团在陈官庄也被包了个水泄不通,眼瞅着两拨人都要被人包饺子吃掉。

三天后,华北的战役打起来了。姜培生真是抠破脑袋也没想到东北的共军会来得这么快!按照他对党国军队的一贯理解,即便是王牌军,在东北打了那么大一场仗后,怎么着也得休息几个月,再攻华北时得等到春天了。谁能想到他们仅仅休整十来天就迅速推过来?到12月中旬,眼瞅着华北的局势岌岌可危,姜培生这一下子着急了!他非得尽快安排家里人离开天津,否则炮弹打来,那可就从港口走不了了。

姜培生给家里打电话,婉萍一接起来就听他在问有没有买到船票?

“你之前也没同我们讲让买船票,现在又这么急!”婉萍接着电话的语气也有些埋怨,前些日子她是问过要不要买船票的,但姜培生让她再等一等。

“你和母亲不要急,我去找何老板他们商量商量。”姜培生说:“我们从前有许多经济往来,总是好说话的。这两天你就把行李收拾好,到时候船票来了,你带着我娘和小友就立刻走人。家里的东西能不要全不要,只管拿着金银美钞就行,需要的东西到了目的地再买。”

“你打算安排我们去哪里?”婉萍问姜培生。

“美国估计是去不了……我先去问问还有到哪里的船票,能去香港就优先香港。若是香港走不了就去东南亚,最不济先转到上海,再从上海去其他地方。”姜培生回答。

听着姜培生说完,婉萍说:“我这几天见许多人去台湾。”

婉萍要是真去到台湾,为了他们日后不被特务伤害,自己怕是只能留下死战了。姜培生心里一声长叹,不过他到底没把这话讲出口,只说:“去台湾不是好选择,但真到了选无可选的地步也是能去的。”

“我若是不去台湾,就留在天津会怎样?”婉萍又问。

“你要是留在天津……”姜培生沉默好半天,说实话他也想不出来,如果婉萍留在天津会怎么样。只是想着天津难免要有一场大战,枪炮无眼,留下来是有可能受伤甚至死亡的,因此姜培生说:“趁着还没打到天津,能走自然是要走。”

第六十七章船票

姜培生原以为弄来三张船票是件很轻易的事情,但等给何老板他们打电话时才发现这居然比11年前离开南京的船票更加困难。一开始何老板口头上总是答应得非常好,满口说着想去哪里去哪里,地址随便他挑,可在婉萍给了钱后,却迟迟拿不到船票,去何家几次都找不到人。姜培生连着打电话催促到12月30号,距离头一次跟何老板打电话要船票已经过了将近两周。眼看着东北来的军队都要打进天津城,船票还没有个着落,姜培生实在装不下去你好我好的假样子。单就是30号上午,姜培生给何老板打了七个电话,直到最后一个电话才被接起来。

姜培生原以为弄来三张船票是件很轻易的事情,但等给何老板他们打电话时才发现这居然比11年前离开南京的船票更加困难。

一开始何老板口头上总是答应得非常好,满口说着想去哪里去哪里,地址随便他挑,可在婉萍给了钱后,却迟迟拿不到船票,去何家几次都找不到人。姜培生连着打电话催促到12月30号,距离头一次跟何老板打电话要船票已经过了将近两周。眼看着东北来的军队都要打进天津城,船票还没有个着落,姜培生实在装不下去你好我好的假样子。

单就是30号上午,姜培生给何老板打了七个电话,直到最后一个电话才被接起来。

“船票到底什么时候能给我太太?你给句准话!”姜培生拿着电话愤怒地说:“别跟我说什么安排安排,我不等你的安排!我就要知道现在你手上到底有没有船票?是今天的还是明天的?是去香港的还是去东南亚的?”

“船票我自然是有,不过不打算给你老婆。姜培生我明确跟你说,不只是我,我们塘沽、天津港所有的船商都商量好了,这票给谁也不给你家里人。”何老板慢悠悠地说。

这话听得姜培生后背汗毛炸开,他一时间想不明白何老板为什么这样讲,紧着追问:“你什么意思?是有人威胁你们?还是出了其他状况?前阵子你拿钱的时候可没说这话,现在钱拿到手了,你不给船票,算什么事情?”

“什么意思?就是字面意思啊!”何老板笑嘻嘻地说:“什么叫做你的钱,你的钱还不都是从我们这里刮来的?今儿不过是我们又重新要了回去!姜培生你还觉得你是姜司令呢?想错了吧!现在这天津地界上又要变天了,不过我们可都要走了,你老婆就留给那些打进来的穷光蛋们吧。”

“妈的,你害我!”姜培生怒呵:“姓何的,当初要是没有我保你,清算投日汉奸的时候,你们全家都能够拉出去枪毙两轮!你一点不知恩图报,现在反过来害我!”

“姜培生,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想当时你一个人吃我们六成利,日本人才拿四分,你比他们还黑呀!我们就是进口两箱大豆,你都恨不得抓一把装口袋里。你说我这能叫害你吗?分明是你刮油水的时候没想着给自己留条后路啊!你要是非说我害你,那充其量也就是一报还一报。”说起以前的事情,何老板也没了之前的从容淡定,口气愤愤的。

“你给日本人干活还有脸说?早知道你们是这些东西,当初就该拉出去通通枪毙了!”姜培生怒斥着。

“现在后悔没用了!”何老板冷笑说:“风水轮流转,今个儿到我家。你是也没想到有一天能被我们掐脖子吧!人呐,这就是命,真有意思。我再跟你说一遍,我们的船都不会让你家里人上,你要怨就去怨自己吧!”

“你说我拿你六成利,但六成也不是我一个人吃的!我到手的顶天也就一成,背后的人要层层刮,我有什么办法?你不能现在揪着我不放。”实在是命脉被人拿捏了,姜培生只能说起软话:“何老板,我们到底之前还有不少交情,何必闹得这么不开心呢?你知道,我在东南亚有个船厂,你顺带把我老婆老娘他们捞出来,我把那船厂给你。这笔账怎么算还是你赚了,你怨我就怨我,没必要跟老人、女人、小孩子和钱置气。”

“这几年我看明白了,你们内部的事情弯弯绕绕太多,有哪一层没哪一层的我说不好,我摸不着他们,也见不着他们,能瞅着的也只有你。至于老人、女人和小孩,还真就他们最好拿捏,不然我去湖北跟你打架吗?我这不吃饱撑了,赶着投胎吗?柿子啊就要挑软的捏,你说是不是这道理?”何老板说着笑起来:“姜培生,我这也不跟你多说了,马上我就要坐船走了。你家里人自求多福吧!”

“我他妈要是能回去,第一个把你全家枪毙了!”事情到这地步,姜培生再忍不住脾气,怒不可遏地在电话里头骂。

“你还回来?你信你能回来吗?我就是不打仗的人也看出来你们完蛋喽!反正我是赚足了棺材本,老子还不稀罕继续跟你们混呢!”姓何的笑呵呵地骂:“姜培生,你就在大山里啃你的草皮叶子去吧!”

何老板话说完挂断了电话,姜培生再拨过去,听筒里已经只有一片“嘟嘟”忙音,想来是他挂电话后就拔了电话线。姜培生气得五脏六腑都在冒烟,电话捏在手里想砸,但是又没法砸。因为他的总部就这一部电话通畅,砸坏了更加麻烦。所以再如何生气,也只能把电话摔在刘章怀里,自己在房间里来回转圈骂人“混蛋玩意!”“吃里扒外的东西!”

姜培生正在气头上,通讯兵跑进来,敬礼说:“军长,宋主任来了。”

宋主任怎么来了?姜培生皱着眉理理衣裳,快步从临时办公室里走出来。宋主任已经在会议室里,他见到姜培生劈头盖脸便是一通训斥:“我给你的军部打电话怎么总也打不通?总在占线!你以为我查不出来你成天给谁打电话吗?人在湖北,心思在什么地方?要这么眷恋着天津,你当时来我这里是干什么的?你就留在天津好了!一个要上战场的军人,天天忙活的没一件事跟军事相关!党国安危放在你手里,怎么能叫人放心?我看你也是天津好日子过太多,精神气全部磨没了!”

“宋主任……”姜培生想要解释,但话刚出口,就见宋主任烦躁地摆摆手,他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来了一张纸和一只盒子扔在了桌子上,说:“这是南京来的委任书,你升任新军的中将军长。”

“是!”姜培生连忙立正敬军礼,然后打开盒子,看了眼里面的银质将星说:“感谢党国栽培,誓死效忠总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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