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其他血族深感耻辱,他们认为那少年是人类特地送进来挑衅的。月只是单纯的好奇,人类软弱,无能,她那时不认为是少年本身力量所为,只是觉得他或许与恶魔做了交易。
简直像是从血海中刚捞出来的,少年气喘吁吁戴着镣铐被捆在十字架上,那双混沌带着些许疯狂的红色眼眸扫过众人,最后落定到月身上,带着某种执拗与令人厌恶的粘稠。
“我要做你的侍卫。”
意识到少年在和她讲话,月傲慢地,垂下眼皮轻轻瞥了他一眼:“将死之人。”
“你会同意的,因为你的身边都是废物。”
困住他的锁链被少年不知从哪掏出的利刃砍断,他身影如魅,匕首刺向离月最近的一位血族,那是一位高阶血族,然而在少年的偷袭下硬生生被砍下头颅只能大睁双眼表达不满。
“我会成为你最趁手的一把匕首。”少年双手捧上沾染鲜血的银刃,自保的武器,或者说是他本人的性命,无所顾忌献给月,“你会同意,对吗。”
少年没有用疑问句,那双艳色眼眸写满笃定。
从容,强势,月好像没有理由拒绝,然而她不信任人类,所以带他回去的当晚就对他进行了初拥,并在他身上刻下契约。
只要他体内流动着她的血,他就永不会背叛。
令人胆寒的人类少年犹如提线木偶一样乖巧由月摆弄,在很长一段时间月用他用的相当顺手,少年也的确实现了他一开始的承诺。
他成为了她最趁手的利刃,衷心的骑士,进而演变为贴心的伙伴。月对他付诸一切,就是这样一个赤忱存在,在五年前,引诱她摘掉伊甸园的禁果并吞下。
他所渴求的欲望月并不热衷,血族只会在进食杀戮时兴奋,月只是觉得他那副为她着迷的样子很有趣,她浑然不觉自己的恶趣会将自己推向何种置地。
一年前,青年告诉她自己要离开。
心脏像是被万千尖针扎了一般,刺刺麻麻,她蹙眉不满瞪着他,无声表达自己的意见。
一向对她包容的骑士这回彷佛瞎了眼,继续重复了一遍请求离开的询问。
月冷冷对他微笑:“好啊。”
她没有刻意关注过宿傩,下属讨好询问是否需要跟踪暗杀他,她也没有同意。
失控,宿傩离开很久后月才理清自己当时的情绪,她本应为一个下属失控而感到愠怒,然而那天月枯坐良久,迟迟没有更正做出改变。
一年未见,因为契约的缘故,月能感受到宿傩的实力又增强不少,他也远比从前更加成熟,强势,恶劣。
不明所以的吻。
月果然还是无法理解他在做什么,想什么,但她愿意包容他的放肆,同样容忍他的任性,只是自己从小养大的骑士进入了青春期,幼年人类都会经历的痛苦。
她本该无需担忧。
这样想的月,一个月内收到了至少二十封来自不同领主要求领兵讨伐血猎的请求谏言,月抬手挥落一大摞书信,胳膊撑在桌面用力按住脑袋咒骂。
宿傩那家伙究竟在做什么!
找到宿傩时,他脱离血猎队伍正孤身一人坐在湖边望月,月化身的小蝙蝠扑簌扑簌抖动翅膀稳稳落在宿傩肩头。
没等月斥责出声,宿傩遮住脸弯腰低低笑起来,樱色长发随着动作大半遮住月,她愤怒煽动翅膀吹飞烦人发丝。
“月,我真开心。”青年弯起手指任由始祖化身的蝙蝠踩上,尖锐趾爪深深扣进皮肤勒出血痕,他却只是笑,“你竟然会来看我。”
这话听起来很奇怪,月满腔怒火猛然泄去,她张张口,想要解释,又陡然觉得自己凭什么要给宿傩解释为什么一年都没找他。
本来就是他要走的,明明是宿傩的问题。
于是月冷下脸,语气生硬质问:“近来关于讨伐血猎的请信愈发频繁。”
“啊~”笑意柔和的眉眼听闻瞬间收敛,他眺望远处,压下心口一瞬涌上的暴戾,同样公事公办回复,“又是那些废物吗?他们给你带来烦恼了吗?”
“的确,可根源源自你,宿傩,这批废物我用的顺手,不要擅自给我徒增烦恼。”
从面上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月只是通知,可就当她要离开前,沉默至今的青年忽然收回远眺视线定定盯住她。
他问:“除此之外,月,你没有其他要对我讲的话了吗?”
“·····”顺嘴的事,月想,她别扭偏过脸,“传信的人说你一切都好。”
所以她没有必要亲自现身。
“我不好。”
“什么?”
青年垂下头,额头抵上红眼蝙蝠毛茸茸圆润脑袋,呢喃着亲昵贴蹭,他轻声,语带妄念:“我只是装作很好的样子,月,我想你。”
小蝙蝠快速眨眨眼,下意识想拿翅膀遮住身体,开合羽翼扇到青年侧脸,她瞪大眼,眸中倒映青年含笑无奈笑颜,又来了,那股心悸,羞涩与种种情绪带来的不安驱使月第一时间使用魔力闪现逃离。
傲慢强大的始祖无所不能,可对于棘手情感,却显得过分懦弱无能。
关于讨伐血猎的谏言请求日日增加,宿傩的名声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隐居山林的血族都惧怕的地步,月最初猜测宿傩回归人类社会是为了寻求与她抗衡的力量。
宿傩对血族无感,对人类也没什么感情,月不认为宿傩会犯贱贪婪人类那点温情,毕竟最初就是他的同胞抛弃了他。
他不希望只是站在月的身后默默无名,月便给予他自由的权力。她本有无数次在他成长起来之前暗杀掉他的机会,但最终她没有那么做,反而收敛怒火四处为他寻找下一个生日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