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没有这么厌恶过这些人唱戏一般的嘴脸,但还要面上挂着与他们同流合污的笑,一杯一杯饮下他们敬来的酒。
酒过三巡,泰和帝带着赵皇后以及有孕在身的木贵妃提前离席。龙椅空了,大殿中的热闹便更上一层楼。
谢昱实在喝不动了,用着更衣的借口出了大殿,走到一处僻静的园子里,蹲到花丛边便吐。
吐完之后感觉两耳轰鸣,天旋地转。他强撑着起身,踉跄着走了两步,忽然悲从心起,看着四周寂静无人,一整天的伪装像是被火舌舔到了的窗纸,瞬间碎成灰烬。
旁边长着几棵石榴树,谢昱缩到最大的那棵下面,背靠着树干,嚎啕大哭,涕泗横流。
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头顶忽然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
谢昱抬头,头顶正前方出现一抹发白的影子。
“啊!”他的后脑勺猛地砸到了身后的石榴树上。
“王爷小心。”
谢昱吓得心都快从嘴里蹦出来了,听到这话,才看清原来面前站着一个人,那抹白影子是他手里拿着的帕子。
“你你你……是谁?”
此处几乎一片漆黑,他根本看不清这人长什么样。
“下官殿中侍御史齐辙。”
“哦,御史台的人。”
谢昱扶着树站起来,树上的石榴花扑扑簌簌砸下来。
他往前走一步,齐辙后退了一步。
手里还举着白帕子。
“是不是准备参我……言行无状?”谢昱酒意冲脑,说话有些大舌头,“参吧,本……本王让你参。反正欺负本王,也……没什么难的。”
“殿下多虑了。”齐辙道,“下官只是见殿下需要帮忙,才上前问询,并无二意。”
谢昱根本不信这人的说辞,闻言冷笑一声,想要绕开他往前走。
然而刚要迈腿,脚脖子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缠住了,此时的他根本没能力自救,整个人向前扑去。
齐辙伸手去扶,却不料谢昱的手抢先一步抓到了另外的东西。
“啪。”
官袍的腰带被薅断了。
罪魁祸首扑在了他脚上。
……
莲州是大周最靠北的一个州,东面临海,西面与繁城守军驻扎地相连接,也是北方三大屯兵重镇之一。
领兵驻守此地的人叫林岳,寒门出身,十年前北真南下时他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兵,后来在一次次抗击北真骚扰的战斗中锋芒渐露,泰和七年正式接受朝廷任命,成为七万莲州守备军的统领。
因统帅姓林,是以莲州军也称林家军。
六月初十,福宁公主出嫁的队伍抵达莲州。两国约定,将此处定为接亲地点。
“大哥,公主仪驾已经安全到达驿馆了。”林飞云与林岳一母同胞,却比他小十几岁。长兄成为一军统帅那年,他才刚够投军的年龄。
“稳重,说了多少遍还是不长记性。”林岳与一众部将商议完布放的事,从堂内走出,虎着脸教训不够稳重的幼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