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德噎了一下,道:“贾……贾楼。”
“何人作陪?”
“……名叫怜娘。”杨文德不敢继续和木良江对视,“是……贾楼的一名妓子。”
一旁负责记录供词的文书先生看了眼木良江。
木良漪目光不动,道:“照实记录。”
文书先生无声道是,低头认真记录。
“乐时,你听我说乐时。”杨文德辩解道,“我与那女子不过是……”
“与案情相关的我自会问你,不相干的不必多言。”
杨文德闭了嘴。
“你所说的名叫怜娘的妓子可有全名?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只知道她叫怜娘,没听她说过全名。”杨文德忽然意识到,他对怜娘几乎一无所知,“她寄居贾楼,是那里的头牌。我认识她,是在一次酒会上,主家将她请去陪着客人行令作诗。她才情斐然,性情柔顺,极受欢迎。”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十四那日我去见她,是因为她说那天是她的生辰。她邀我品尝她亲手酿的梅花酒,我多吃了两盏,没想到那酒那么烈,能让我一下子醉到次日晚间才醒。”
他犹豫着,说出了心里的怀疑:“乐时,我怀疑那酒有问题。”
话说出口之后,怜娘娇艳的容颜和过往相处的种种立即浮现在他眼前。但对上木良江的视线,他再次确信地说道:“那酒一定有问题!”
“我平日里酒吃得再多,也没有醉成那样过。但是那日就像是被人下了药一样,睡得人事不省。一定是有人在酒里动了手脚。”
“怜娘,她极有可能是廉王的人。”他说出自己的猜测,“一定是廉王要拖住我,拖住侍卫马军司,才让她在酒里下了药。”
他越想越觉得是这样,逐渐恼怒起来:“臭婊子,居然害我!”
“来人。”
“大人。”
“即刻去贾楼,带一名名叫怜娘的妓子过来。”
“是。”
……
怜娘是在深夜被带到刑部大狱的。
彼时木良江因为此案已经连续两天两夜没离开刑部,提审完杨文德之后实在疲惫,便叫随从上了酽茶,坐在后堂一边休息,一边等人把怜娘带过来。
待小吏报说人已经带来,木良江重整精神,再次来到大狱里。
走进来便见一名女子被绑在刑架上,上半身无力地下垂着,头发湿透,在向下滴水。
一看便知是被用了水刑。
进来先上一顿杀威棒,这是刑部大狱不明言却人人都默许的办事流程。先让犯人吃够苦头,后面审案才会轻松。
“大人。”负责用刑的狱卒向木良江行礼,而后呵怜娘抬头,“大人来了,抬起头来。”
木架上的人抬头抬的十分费力,动了几下也没能将头抬起来。
大狱里灯火通明,木良江见她身着素袍,头绾单髻,但用刑之后发髻散了大半,两朵淡粉的绒花落到了脚边,不知被谁踩变了形。
这人几乎是双手挂在木架上,对着他的是凌乱的头发和纤瘦的肩背。然而一股突如其来的熟悉之感却涌上木良江的心头,让他为之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