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出生。
连我都厌恶这样的自己,何况是你。
陆慎言僵硬着身体倒退了两步,在陆沉年还没出声叫住他前,便落荒而逃了。
陆沉年:“…………”
操,他是把人吓跑了?!
申城已经彻底进入冬天,夜里的风像凌厉的刀片割在脸上。
陆慎言从医院出来便跌撞走在路上,身上很是单薄,但他感觉身体麻木了一般,丝毫不觉得寒冷,咸咸的泪水悄无声息从脸颊滚落。
那些从小伴随着他长大的声音,争先恐后蜂拥而来:
-“你怎么不去死,你为什么不死啊,没有人欢迎你来到这个世上,你为什么要缠上我,你这个讨命鬼,害人精……”
-“你为什么要这样说话,你为什么是这样,当初我就不该把你生下来……”
-“哈哈哈小结巴,原来他是个小结巴,给我把他嘴巴掰开,我要看看他舌头给我们有什么不一样哈哈哈……”
-“对不起,我妈妈让我不要和你讲话,不然我也会变成结巴。”
-“快看,是小结巴来咯哈哈哈,小结巴,给我学两声狗叫吧哈哈哈。”
-“你为什么会是结巴啊?是你妈妈结巴还是爸爸结巴啊,你爸爸呢?我们都有爸爸的,你没有爸爸吗?”
-“小结巴,舌头长,割下来,给狗吃——小结巴,舌头长,割下来,给狗吃——小结巴,舌头长,割下来,给狗吃——”
梦魇般的童谣缠绕在脑海中,陆慎言抱着头痛苦的低吼了一声,双眼赤红他渐渐曲膝蹲在地上,终于再也按耐不住的像个孩子嚎啕大哭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那个人要出现……
每一滴眼泪都在翻滚沸腾,灼烧着他的生命,撕心裂肺的抽泣仿佛倾诉这二十多年来的委屈,亦或憎恶世道不公,或者更多的是——他追逐了太多年的光,突然照耀到自己,却没有勇气去拥抱了。
来来往往的路人投来好奇的目光,更让他们好奇的是——一直默默跟在青年身后穿病号服的男人。
陆慎言从病房跑出去那一刻,陆沉年便跟出来了。
他一路跟着人到了这儿,见到前面的人停下来,于是跟着停下来,看陆慎言到底想要干什么。
但没想到,结果对方什么都没干,蹲在地上就哭了。
陆沉年心里隐隐知晓为什么,他想起在走廊里看见的陆慎言手里拿的那张“dna鉴定”,心里跟着堵得难受起来。
这种难受并不是因为陆慎言想要隐瞒他,而是恰恰陆慎言的种种忍耐给了他平和一击,使他有点溃不成军。
或许以前他不能真切体会到陆慎言,可现在——陆沉年心里又酸又涩,站了一会儿,拾步走过去……
陆慎言情绪渐渐平稳了,他感觉头发被什么轻抚了一下,像风吹过,很轻。
然后听见头顶传来一声叹息:“你丢不丢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