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个猜测太不合逻辑。魔物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在遇到明显强於自己的高等魔物时,低等魔物都会选择逃跑或者装死。
牧羽可以大言不惭的说一句,对於其他魔物来说,在这只队伍里,他才是?最危险的那一个。
只听说过狮子踩死蚂蚁,没听说过兔子狩猎老虎。那些试图捕捉他的魔物,难道都思乡心?切,思到脑子发?疯,追着赶着来找死?
想到「发?疯」,牧羽忽然想起一个传闻。在他原来所在的世界,曾经传说深渊是?一个邪恶的洞窟,掉进去的生物都会受到污染,变得狂暴,嗜血,失去理智。
後来有人通过深渊穿越到其他世界,又完好无损的返回?,让这条传闻不攻自溃。
牧羽无法确定那些攻击他的魔法生物是?不是?被深渊污染了,又是?不是?专门冲着他来的。他害怕会连累整支队伍,只能催着队伍赶紧启程,拿到卷轴树後就立刻离开。
*
仿佛上天对他的捉弄终於结束,他们寻找卷轴树的进程很顺利。
仅仅几个小时的时间,牧羽便找到了他此行的最终目标。
卷轴树的名字以及外形,很容易让不知情的人以为这是?一棵树。实际上,这棵「树」只有不到人小腿高度,长在一片沼泽地里。
卷轴树的树叶像缩小版的枫叶,整棵植株散发?着淡淡的白光。三年前?,牧羽刚刚来到此地时,卷轴树还只是?一株幼苗。
时光荏苒,一晃他就在这个世界滞留了三年之久,再次看到这株来自家乡的魔法植物,让他有些感慨。不知道朋友养的那只地狱三头犬怎麽样了,三个脑袋还有没有每天打架。
牧羽早有应对沼泽以及其他危险的准备,一切进行得很顺利,他将?卷轴树从沼泽中挖出?来,放在特?质的容器中,来荒星区的任务就算圆满完成。
牧羽这边刚把卷轴树安置好,突然听到队伍另一边传来一声惨叫。
他连忙赶过去,并未发?现危险,只看见段一帆捂着脸坐在地上,眼睛还盯着旁边的沼泽。
「发?生什?麽事?了?」牧羽疑惑道。
爱丽余怒未消,见问话的人是?牧羽,便耐下?性子屈膝行礼:「首领的队伍里不允许有人平白死亡,我刚才在阻止向导自杀。」
「我没有自杀……」段一帆仍旧盯着沼泽,表情有些绝望,「游猎的徽章掉进去了。」
听段一帆前?言不搭後语地解释半晌,牧羽终於搞清楚情况。刚才段一帆在横跨沼泽时,口袋里的徽章不小心?掉下?去,情急之下?他没有思考太多?,竟然差点跳进沼泽抢救徽章。
幸而爱丽身手?敏捷,在段一帆跳下?去前?将?他一脚踹到岸边,这才有段一帆那一声惨叫。
荒星区的沼泽不比寻常,除了会让被困住的人越陷越深,沼泽下?方还有大量毒虫毒兽,段一帆掉下?去绝无生还的可能。冷静了一会儿,段一帆垂头丧气站起来,先是?找爱丽道谢和道歉,然後默默回?到队伍里。
他从家里跑出?来,想要攒钱跨越星界,去联邦将?游猎的徽章亲手?还给他。
可惜这个梦想只开了一个头,就不得不结束了。
牧羽见段一帆情绪低落,心?中再一次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其实从很久之前?他就发?现了,他的思维结构里似乎存在一块空白。他可以理解段一帆被第二军欺负时的惨叫,也可以理解段一帆错失珍稀魔物时的追悔……却完全无法理解对方为何有时会突然悲伤。
这并非特?例,因为从他记事?起,便有同族因此唾弃他。
——「怪物。」
为什?麽段一帆想追求自由,为什?麽会崇拜一个虚无缥缈的马甲,为什?麽宁愿手?掌被刺穿也要保护一个符号?
牧羽忽然感觉有些头疼,这些问题是?他曾经从未思考过的,现在却一个劲的往他脑子里钻。
他忽然想起他的同族举起尚未发?育完全的手?臂,稚嫩的手?中举着一块又黑又重的石头,一下?一下?往他身上砸。他的血飞溅起来,沾到那同族脸上。
「怪东西,」那年幼的魅魔骂着,「连食欲都不懂,他的魔力肯定是?偷来的,打他!」
其他魅魔看着他脸上沾到的血迹,怯怯地不敢上前?,悄声道:「你?别?碰他,诅咒之血会传染的……」
「诅咒不会传染,」打人的魅魔笑了,「我导师说过了,只有不知欲求的魅魔才会被诅咒,只有他这种怪物才会被诅咒!」
年幼的他趴在地上,看红色的血液从身体里流出?来。他用力甩了甩,似乎想要将?这污脏的「诅咒之血」远远甩出?去。
可鲜血不住的流,那是?从他身体里流出?来的血,怎麽可能被他「甩掉」?
还不及树墩高的他,第一次切身领会到「诅咒」的含义。
你?恨它,可它如影随形。你?厌它,它同附骨之疽。你?拼命想要摆脱,却发?现它正属於你?自己。
……
牧羽的太阳穴一阵阵抽痛,刚才那段记忆非常陌生,他不确定这些记忆是?真实存在的,还是?他把什?麽东西记混了。
什?麽叫「不知欲求的魅魔才会被诅咒」?导师从未这样说过,他也不记得在哪里听过这样的说法。
在牧羽的长袖之下?,一道黑色浮纹浮现,它像藤蔓,也像一道束缚,缓缓向牧羽的心?脏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