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再不生气,他笑了笑,道:“陛下也很有长进,朝堂已经完全是陛下的朝堂了。”
小段公然在奏折里骂这些大臣老匹夫,大臣们不仅不觉受辱,还真就拿起老匹夫的架势,跟小段争论起事情来,寸步不让。
小段不在意的那些东西,权势、地位,好像这些人也不在意了,他们为之争论的是更为深远的事情,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裴再越发觉得他的离开是对的了,“换我当日留在京城,朝堂未必能有这番新气象。”
小段脸上的笑倏地消失了,他冷冷地看着裴再,半晌,嗤笑一声。
“我看你修道的功夫还是不到家,什么时候再潜心修一修,把自以为是和自作主张的毛病也改了。”
裴再心知又惹了小段不快,他躬身拱手,轻声道:“谨遵陛下教诲。”
小段神色已经完全冷淡下来,“活干完了,你可以走了。”
他在书案后坐下,把两边整齐的奏折都扒过一遍,心里烦得要死,“我的笔呢,谁动我笔了!”
裴再道:“在右手边。”
“真是稀罕,翻来翻去翻不着!”小段用完笔,顺手往左前方的砚台边一撂。
“你还不走?”小段恶声恶气。
裴再盯着屏风后的琴看了一会儿,道:“这把琴能给我吗?”
小段莫名其妙地看着裴再,“这是人家裴越之的琴。”
“我知道,”裴再道:“所以想请陛下给个恩典。”
小段打量裴再,“你要琴干什么,也想精进一下琴艺?”
“那倒不是。”裴再想,琴是好琴,坏了可惜的。
“这也不说那也不说,”小段冷笑,“裴再,你干脆去当哑巴吧。”
裴再只好道:“就当我想学学裴大人,如何能让陛下不生气。”
小段嗤了一声,“一开口就是假话,裴再,你还真不如当个哑巴。”
裴再心里叹口气,拱手又向小段拜了拜,“求陛下成全吧。”
小段拿起一本奏折,道:“等我问过裴越之吧,裴越之脾气好,他会同意的。”
裴再走之后,宫人们便都回到太极殿里,各司其职。
今日陛下落得清闲,天昏黑的时候他忽然来了兴致,叫人在太极殿前投壶。
陛下是投壶的好手,太极殿的宫人也爱玩,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宫人个个都能把投壶玩出不一样的花样。
陛下玩了一会儿,就不玩了,让宫人们玩。
他自己躺在一把藤椅里,翘着腿,撑着头看宫人们嬉笑玩闹。
裴越之站在廊下看着众人,陛下会玩的东西有很多,投壶是能登大雅之堂的,他还有一枚玉做成的骰子,转不起来,只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