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的燕鸣臻还会为这?两者间的差异而苦恼。
可噩梦一样?的七年过去,他已经不?会再奢求太多,即使是梦中,她也很?少再这?样?注视他了?。
……燕鸣臻的目光不?由?得一阵恍惚。
“殿下?”姚珍珍只看见对方忽然眼神迷离,如星般的眼眸中流溢着眷念与?笑意?,宛如一池被吹起波澜的春潭水,叫人看一眼就要陷落进去。
她不?免心中疑惑。我只是开个小玩笑,鸣臻倒也不?至于笑得如此……荡漾吧?
两人还在各怀心思地坐着,门外忽然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姚珍珍连忙将懒散的姿态收起,正襟危坐起来?,还顺手将膝头上落下的坚果残渣拂落在深黑的赭石地砖上。
燕鸣臻游离的视线也是一凝,春潭揉皱,很?快又恢复平静。
姚珍珍理好了?自己的仪容,余光一扫,隔着一张几案,青年已变回了?那个端庄优雅的三殿下,连衣裳的每一根褶皱都?完美得刚刚好。
她嘴角一勾,也坐直了?身体。
李尧推开客室的门,看见的便?是这?一对男女隔着一张几案而坐,姿态板正得像是马上要被送入洞房。
他的脚步一顿,目光冷淡的扫过两张风情迥异的美人面,褐色眼珠轻轻一转,落在两人中间书案上,那个孤零零躺着的油纸包上。
“咳。”姚珍珍也注意?到了?,一伸手将它拢进手心里?,欲盖弥彰的咳嗽了?一声。
因?为玄机处的审讯室需要准备时间,李尧特?意?将他们带来?这?间临时的客室中等待片刻。
但在这?地牢里?喝喝茶就算了?,还要自带点心……实在有点尴尬。
好在这?位李司宪并不?是多么拘泥于这?些微末细节的人,他收回目光,向着燕鸣臻微微颔首。
“三殿下,白姑娘,提审准备已妥当,请随我来?吧。”他转身就走,也不?管身后之人是何反应。
姚珍珍却忽然一怔。
这?位总是面目端肃的大司宪右手带着的银色护手上,金属的接缝间,残留着新鲜的血迹。
他们在此等待不过一刻时间,这?位大司宪是对何人动了?手?
她稍微侧过脸,看见燕鸣臻也同步向她转过了头。
两人的余光在半空短短一触,燕鸣臻对她轻轻摇了?摇头,迈步跟了?上去。
提审室。
姚珍珍看着眼前熟悉的孔雀翎屏风,不?由?得苦笑。
“玄机处是只有这?一处审讯室么?”她摇摇头,走向一边侧座,“我已是第二次来?此处了?,先前那次反体验可不?算多好。”
燕鸣臻脚步一顿,眼神轻轻一沉。
“选在此处,是因?为还有一位听审人要来?。”李尧一边回答,一边快步上前走到主位,随手撩开衣衫下摆,坐了?下来?。
他的左手在桌上竹筒中几只不?同颜色的令牌上划过,捻起一支顶部染成绿色的令牌,手腕轻轻一抖。
依然是熟悉的法阵灵光与?隆隆震颤声依次响起,姚珍珍不?动声色的向后靠了?靠,眼见着李尧身后屏风上,合拢的孔雀翎眼半睁开来?。
“李司宪?可是到时辰了??”汤容林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姚珍珍顿时恍然。
汤容林作为如今昭华城的主政父母官,此场审讯事关如今城内民生安定,他自然是该来?听一听的。
而这?间审讯室的阵法连接着汤容林府邸内的书房密室,选在此处确实最方便?。
还好,看来?这?位大司宪不?是因?为她动手杀了?他的未婚妻而有意?针对,她在心下轻轻松了?口气。
姚珍珍松了?口气,屏风后走出来?的汤容林却并不?轻松。
这?位司政官大人早早地便?穿戴齐整,遣散了?身边仆役,坐在书房枯等许久,连篇的公文都?看完了?两卷,好容易等到密室内传来?阵法运转的响声。
走出来?就看见李尧身侧两边客座上,一左一右坐着两尊他并不?是很?想见的大佛。
“白姑娘,”几乎是本能的,他先朝着一边的姚珍珍点了?点头,又转过头看向坐在另一边的燕鸣臻,“三殿下。”
两人几乎同时向他点头回礼。
主座上的李尧的右眼皮微不?可察地轻轻一跳。
“汤司政,请就坐吧。”他也不?多客套,朝着汤容林颔首示意?,另一只手夹住了?一枚黑色的令牌。
被捆住的女孩很?快出现在四人面前。
她生的纤弱娇小,头顶却戴着硕大的金冠,室内烛火幽幽,那捧臂金莲在火光中映照出耀目的光彩,几乎亮得让人看不?清女孩的五官。
主座上的魁梧男子抬手,一道?细微风声响起,室内光线顿时一暗——四壁铜制的烛台中,原本暖黄的火焰忽然一跳,焰色由?橙红转为了?青白。
光线一暗,金冠的反光便?不?再那么刺眼,姚珍珍低头去看那女孩的状态。
只见她仰面躺在正中刑床上,双手被枷锁固定住,双目紧闭,不?知是陷入昏迷还是闭目逃避。
姚珍珍有些好奇的看了?主座男子一眼。
她生前甚少与?玄机处内官吏接触,也并不?了?解他们的审讯方式。只是若要动刑,此女年幼且不?提,如今这?妖女所用?肉|身乃岳婉蓉所有,若贸然刑求逼供,使其肉|身损毁,恐怕与?其父岳黔生不?太好交代——明砚宗辖制西崖洲已有数年,势力庞大,岳掌门虽前些年失去一双儿女,但并未一蹶不?振,依然奔走四方,在修士中颇有威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