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不时会进来人,但我裹着衣服睡在角落,也没人发现。
就这么昏昏沉沉到了晚上,休息室的灯关了我都没起来。
身体越来越痛,也越来越热,喉咙每咽一口口水都跟被刀割一样。
我蜷缩着身体,无意识地喊着冷和渴,却得不到任何地回应。
“嗒!”
眼皮感到一丝光亮,我睁了睁,模糊中只来得及看到一道高大的黑影来到我身旁,遮住光亮,很快又昏睡过去。
期间几次意识聚散,感到好像有人在摸我的脸,喂我喝水,亦或将汗湿的衣物脱去……身上是羽毛般柔软的被子,入目是从未见过、陌生的天花板。
“张嘴。”
混着一丝迅速融化的苦涩,有什么东西探进我的口腔,撬开了我的齿关。
我别开脸,躲避着这股强横的力量,张嘴就要吐。
这个举动似乎惹怒了对方,下一瞬,口鼻被大力捂住,空气急速流失。
我慌乱地扒着那只大手,不知是泪水还是口涎,淌了对方一手。
“不要……”好不容易扒下一条缝,我努力地睁眼,却只能看到一团朦胧的光影。
舌头上又麻又苦,纵然那团黏糊糊的东西已然大半融化在口中,我还是吐着舌头想要尽可能地吐掉点苦涩的口水。
“难受……”我哽咽着,身体难受,嘴里难受,委屈得难受。
耳边传来一声不耐地轻啧。
“这样就难受了?”
脖颈被托起,那个声音不冷不热地又吐出两个字。
“娇气。”
口腔再次被迫打开,这次的力道却和缓许多,也湿滑许多,带着甜凉的甘霖,冲去我舌尖的苦涩,浸润疼痛的喉咽。
可渐渐地,供需关系倒转,我从渴求的一方,变成了被汲取的一方。鼻子这次没被堵住,但仍然窒息感强烈,我无措地胡乱抓握着,尝试推开对方。
下一刻,双手就被束在一起,牢牢困在胸前。
“唔……”
我试着反抗,但怎么也反抗不了。没有办法,手被束住动不了,就只能别的地方发力。我发狠地咬住口中事物,顷刻间口腔内铁锈味弥漫,那东西死了一样不动了。
太好了,得救了……
危机解除,我再次放松下来,只是软软地将堵着嘴的东西一点点往外推,结果还没推两下,两颊猛然被狠狠钳住。
还没等我进一步动作,嘴里的东西趁机负伤而逃,竟是假死。
没有我想得那样糟糕
嘴里好苦。
床头的电子闹钟显示,现在已经是中午12点32分,但这不是我的闹钟,甚至不是我的床。
浑身酸软地撑坐起来,我开始打量自己身处的空间——看起来就很贵的木地板,宽大的铁艺床,温暖的羽绒被,还有遮光性很好的窗帘……这应该是一间起居室。
身上穿了件非常宽松的白t恤,下裤失踪,不过好在内裤还在。我赤着脚下床,没有感受到意料内的寒意,地板竟然是温暖的。
摸了一圈没摸到自己的衣物,我实在没办法只穿一件t恤到处走,只能将床单拽下来披在身上。
卧室内安静、昏暗又温暖,非常适合睡眠,可一推开门,外面的世界却截然不同。
我眯着眼好半天才适应外面的光线,映入眼帘的客厅明亮、喧闹,还有点冷。
一整面墙的格子窗全都打开了,冷风从户外刮进来,哪怕有地暖与电子壁炉不停歇地工作,仍不能阻止燠热外流。
喧闹的声音大多来自楼下,小部分来自沙发前的画境电视。
一名像是专家的中年人坐在演播室内侃侃而谈:“……最近研究发现,红线症可能是一种寄生病。redve身上寄生的是雄虫,而cure身上寄生的是雌虫。为了生殖繁衍,雄虫会持续释放毒素迫使宿主寻找与自己最契合的雌虫。”
“cure和redve身上的红线通常是看不见的,只有通过‘近红外光’检测才能看到雄虫和雌虫的存在。我们有做过实验,离得远redve只是能感觉到cure但红线不会连起来,大概离得足够近了,五十米一百米它们才会纠缠在一起……”
又是红线症。
我立在窗边往下望,楼下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相当热闹。周边的楼宇全都十分低矮,有着砖石的外立面,陈旧的颜色,而透过这些具有年代感的建筑,远处犹如冬日冰川般耸立的摩天大楼异常醒目地闯入我的视野。
借由这丛有名的江市地标性建筑,我成功定位到了自己此时所在的方位——江市市中心,市政府附近,离江市美术馆不过几公里的距离。
“怎么这样就起来了?”
轻柔带笑的男声骤然响起在身后,我吓得一哆嗦,慌忙回身,看到了这辈子都忘不了的一幕。
仿佛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沈鹜年的脸上,白色的衬衫上,包括因卷起袖子而裸露的一双手臂上,全都是飞溅的点点鲜血,而更让人惊恐的,是他右手上还握着一把同样血迹斑斑的西式厨师刀。
我裹紧了床单,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一步,刹那间连自己接下来要怎么被分尸的都想好了。
“哦……”沈鹜年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缓缓将刀柄上旋,刀尖向上,背到身后,“别怕,是鱼血。”说着,他抬起胳膊,抹去颊上的鲜红。
然而那血迹已经半干,如此一抹,拖出一道靡丽的红痕,倒像是被哪个情人匆忙地吻了一口。
窗边距离我不远有张巨大的书桌,上头凌乱地堆叠着一些书籍资料,还有一台笔记本电脑,该是沈鹜年日常办公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