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里氏见状,不禁唏嘘感慨,这儿子养大了满心想的都是媳妇了,从前竟没见他为父母这般发誓。
待杜诒离开,相里氏忙问杜衍:“老爷真答应?”
“若真是好姻缘,应了又如何?”杜衍脸上思虑很重,似乎很是斟酌了一番。
“纵然能请到太后的旨意称赞她,不过是表面说得过去,糊弄得了外人。可这出身低的事到底是抹不掉,进门后叫我天天那么看着她,我……”相里氏顿了下,接着道,“还有她查案,摆弄接触那些尸体——”
“你忘
了,我也做过提点刑狱,见过的尸体不在少数,莫不是那时你也嫌弃我?”杜衍反问。
“那怎么能一样,老爷是男儿身,志在报效朝廷,为百姓请命。她是、她是……”
相里氏说到这里的时候,见杜衍一直盯着自己看。
“女儿就该在家相夫教子,侍奉好公婆。”
相里氏还是小声地坚持把自己的想法说完,又举例说当年若非有她在家做贤内助,令杜衍可以安心读书,杜衍哪里会有今日的功业。
“别家我不管,总之咱们相府的儿媳,该当夫唱妇随,断然没有在外抛头露面的道理。”
相里氏本以为自己不用做坏人说坏话,令杜衍这个做宰相的父亲对杜诒晓之以理即可,却万万没想到杜衍竟改了主意。
她对那个叫什么苏园的女子,是有几分另眼相看,也对她开封府作为胆识表示佩服。但是这样的女儿家叫她欣赏可以,令其嫁进相府做她的儿媳,却是万万不行的,她接受不了这样‘出格’的儿媳。
“你不是应承过老四了,我同意你便同意?”杜衍反问。
相里氏哽住:“我——”
“为人父母者,既许诺,哪有出尔反尔的道理。”杜衍斥相里氏一声。
相里氏只得无言,垂首生闷气。
杜衍觉得此事倒也不急,且等着户部钱监的案子有了定论再说。若真是钱监那头出了账目上的大问题,苏园必立功。当今太后可是一位有吕武之才的旷达女
子,巧的是她也是孤女出身,怕是最惜才如苏园这般的女儿家,跟她提及必有成效。等到那时候再提,时间倒正合适。
杜衍把事情掂量好了之后,便心满意足地品尝起厨房送来的雪霞羹,味道虽然不错,但总觉得跟包拯形容的味道差了点。
不过杜衍转念再想,等过些日子,把四儿子跟苏园的婚事定下来,以后便就是他吃什么好东西跟包拯炫耀了。顿觉得心情大好,又多吃了一碗雪霞羹。
……
户部钱监的账目在查到第六天的时候,发现了问题。
一年半之前,铸钱东所曾承接了一批官银重熔的活计。这批官银并不会在市面上流通,只是为了方便国库储存,将大小不一的金子重熔改成统一的规格。
这批金子如今仍在户部国库内存放着,拿出重新检查核验的时候,发现同样重量十两金块,这一批造出来的却比别的大一点。
细表面看成色也略有差异,虽然也呈金黄色,看起来也是金灿灿的,但光泽似乎差了点,故而怀疑这批金块里可能混了铜。
取部分问题金块,重新提炼之后,最终发现百两金块里大概能提炼出九十五两的黄金。也就是说,这些金块都是按照‘百中取五’的比例去混铜。
当时户部重熔的黄金有二十万两,便有近一万两的黄金不翼而飞了。
而那时铸钱东所主要负责这批黄金重熔的管事,便是王水生。
经调查得知,
这批黄金重熔的活计都是在夜里做的。工匠们都是按照王水生的要求,往炉子内投放金块,散碎的金块和铜块都为黄色,虽然在色泽上有差异,可夜里光线有限,当时大家都忙着干活,并不会特别注意,等成品金块出来了,因为没其他的金块作对比,也并不知差异在哪儿。
且不说这些工匠辩不出来,纵然户部验收的官吏来了,也并未察觉黄金的异常,只是称重之后,确认黄金的重量没有问题,便入了国库。
这二十万两黄金在外人眼里,可能数额巨大,但是在钱监和常年管理国库的人眼里,就是平平常常的验收工作。加之大家都以为钱监管理严格,毕竟所有官吏工匠们在每日离开钱监的时候,都要脱衣检查,一根针都带不出去,故而没人想到这里会有人贪墨这么大数额的银两。
“那这一万两银子哪儿去了?这钱如今还在不在钱监?”户部尚书听说这案子后,简直目瞪口呆,没想到钱监内的铸钱东所闹出了丢一万两黄金这么大的娄子。
前几天包拯坚持要查账户部钱监的时候,他可是争辩得面红耳赤,骂包拯无证怀疑他们户部。这下子可是把他的脸丢尽了,臊得只想钻进老鼠洞里。
“金主事,你瞧瞧你掌管的钱监成什么样子?一万两黄金啊!”
金德才吓得屁滚尿流,“属下真的没想到怎么会出这种事,这、这也太大胆妄为了
!属下在钱监做事一直兢兢业业,之前发现少几两银子的时候,属下还特意报官了开封府。”
“放屁,那几两银子算什么,这么大的纰漏你却是你一点苗头都没发现,还不是你失职!”户部尚书气得连斯文都不要了,直接开口骂金德才。
金德才连连赔罪,道歉是自己的疏忽,一定好生请罪。
“现在还不是追责的时候,首要该查的是这一万两不翼而飞的黄金,到底在哪儿?是否还能追回来?王水生的同伙是谁?杀他的凶手是否就是他的同伙?”包拯道。
“这事儿都发生一年多了,钱应该是运出去了。不然王水生也不会突然想辞工,要搬离东京城。”
户部尚书很不想这样推测,可是事实就是摆在这儿,他不这么说也不行。
现在首要的就是把王家人全都控制住,再次彻底搜查王家,一草一木皆不能放过,掘地三尺也要搜出藏匿的金子。
“钱监守备监察严格,所有外出人员皆要脱衣检查。除了‘谷道藏银’这种把戏外,里头地人根本没可能将钱带出去。我看这一万两黄金未必在外头,说不定还在钱监内。”展昭道出自己的推测。
“这却说不好,若是重熔做成细条状,就凭着‘谷道藏金’之法,几个人用一整年的时间,还真有可能带完了。”
公孙策道出另一种可能。
“谁会贪了钱之后,不想着把钱带出去?既然钱监已经有人用这
法子藏银子,说不定之前还有其他人用这招,很可能做完事之后就辞工了。所以近这一年来,钱监辞工的人都有嫌疑,都要重新审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