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瑛止住了笑容,定定的看?着他,情不自禁的疑惑着,“你也?忘不了她?。。。她?究竟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们这样记挂?”
不止是向?晚,还有自己那个不省心的小?师妹郭芳仪,写?来的每一封信都要歌功颂德一番,还试图把自己也?拉上贼船。
向?晚低着头思索了一会,有些犹豫道:“她?。。。也?没什么好的,只?是如果她?如今主政锡州,是绝不会允许官府敲诈富户,也?绝不会允许官员草菅人命的。”
“若是她?在锡州,这一巷子的街坊,便能平安终老,裴大夫是无需日?夜作镇,殚精竭虑的保护她?们安全的。”
裴瑛将桌上一串山参草草的收进药箱里,她?两条秀气长眉拧得麻绳一样,“你怎么知道我在这是为了保护她?们的?”
向?晚无奈的笑了起来,“旁边巷子的呼喊声响了一夜,天亮时你便回来,还去洗了身上的血迹,想必你是和官兵起了冲突吧?”
裴瑛低头仔细敲了敲衣服,干干净净,不见任何血痕,向?晚适时解释道:“我在她?身边时,总是能闻到各种各样的血腥气,所以格外敏锐些。”他看?着裴瑛忧郁的神情,补充道,“何况如今三皇女新立,裴大夫却不在三皇女身前殷勤,为的不就?是这些朝夕相处的街坊吗?”
裴瑛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她?紧绷的身躯仿佛一下子垮塌了,她?松懈的窝在椅子里,讥笑着,“殷勤?她?那有的是人殷勤,把那些世代清白的富裕人家杀了,用沾血的钱财去殷勤,把含辛茹苦的母父杀了,用她?们漂亮的孩儿?去殷勤。。。我若是也?要殷勤,就?得接着帮她?研究那些只?能害人性命的东西。”
她?伸出自已那双修长的、白玉一样的手,翻来覆去的看?,她?苦笑着,“可我这双手,也?曾救过许多人啊。”
向?晚握住她?的手,轻轻的将她?伸张的手掌攥起贴在她?的胸膛上,他认真的看?着裴瑛,郑重道:“裴大夫,若是你犹豫不决,那就?听一听这里。”
在裴瑛的胸膛里,尚有一颗滚烫的,不停跳动着的、鲜红的心脏。
裴瑛怔怔的看?着他,片刻后慌乱的眨了眨眼睛,她?推开向?晚的手,兀自转移了话题,“你。。。其实不用太担心她?,我虽然不知道西北的战况,但我相信,她?既然能在几年前从西北炼狱一样的战场上活着爬出来,并?一点点的把秦胡赶到阴山外面去,她?就?断无可能,会这么轻易的受伤身死。”
向?晚的心终于?稍微安定了些许,他勉强笑了笑,谢过裴瑛的好言安慰,裴瑛又想起一件事,语重心长的嘱咐他,“三皇女手底下有几个心术不正的老太监这几天正在四?处劫夺貌美男子为她?充盈后宫,这几天你若是出门,必须用黑纱覆面,穿些朴素难看?的衣服才好。”
向?晚皱着眉,低声骂了一句,“上位第一件事竟是充实后宫,果然是乱臣贼子。”
裴瑛无奈的叹了口气,她?不得不承认,“毕竟谢瑶卿那样的皇帝才是异类。”
而向?晚却在想别的事情,这几日?向?晴忙得不见踪影,不知道她?和田文静是否知道什么内情。更重要的是,如今锡州因?为三皇女鸡犬不宁,恐怕田文静府上也?是忙得人仰马翻,放在田如意身上的心思恐怕不比从前,田如意虽然年幼,美貌却不输成人,那小?子有那么顽劣骄纵,若是被有心人瞧见。。。
向?晚打定主意,必须得找个时间亲自去一趟田府才成。
。。。。。。
月明星稀,有乌鹊南飞。
无数精干的骑兵将匕首咬在最终,用布条蒙住身下骏马的眼睛,无声无息,却又心有灵犀一般同时驱动战马步入寒冷的河水中,那河水几乎要没过战马的四?肢,骑兵们英武耀眼的战靴盔甲浸了水,沉甸甸的坠在她?们身上。
她?们身上沁出了一身滚烫的汗水,咸涩的汗水涌入眼睛,激起一阵阵难以忍受的刺痛,可仍旧没有人发出分毫声响。
因?为她?们的统帅就?在她?们身前,穿着比她?们身上铁甲还要沉重的盔甲,留着比她?们还要滚烫的汗水。
她?不仅以身作则,还身先士卒,她?就?像一支永远不会熄灭的火炬,在这黑寂的夜中,指引着她?们向?前,指引着她?们夺回属于?自己的土地。
这一条河有一仗宽宽,最深处几乎要淹没战马的背部,骑兵们几次险些被那湍急的暗流冲散了队形,可她?们的统帅始终挺直了脊背,无声的告诉她?们——“不要怕,朕在这里。”
谢瑶卿就?是要这样的魔力,能然所有士兵心甘情愿的将性命托付。
这条黑水河是挡在兀轮成前的最后的一道天险,按照以往行军作战的经验,想要抵达兀轮城,是需要西行绕开河道宽水流急的地方的,但是谢瑶卿似乎在赶时间,在询问了当地的向?导并?亲自披甲上马在河中最湍急的地方跑了几个来回之后,断然决定选军中年富力强的士兵,夤夜强渡黑水河。
当骑兵们安然无恙的横跨那条咆哮着的黑水河,于?地平线上看?到兀轮城的影子时,她?们心中对?谢瑶卿的敬畏与?佩服达到了顶峰。
谢瑶卿脱下自己被汗浸湿的里衣,攥在手里用力拧了几把,宋寒衣正策马从黑水河对?岸飞奔而来,她?毫不畏惧激勇□□潮,任由汹涌的水花拍打在自己脸上,她?奔至谢瑶卿身前,单手勒住骏马,翻身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她?取出怀中刚接到的情报,紧凑的禀报着。
“谢琼卿反了,据田文静的消息,锡州和其余八个州县的抬手、刺史和南方大小?世家,都在第一时间投靠了谢琼卿。”
这些都是谢瑶卿早就?预料到的,那些被自己杀得落荒而逃的世家,在看?到曾经的世家代言人重出江湖后,连阵都不需要临,飞快的便倒戈投降了。
不。。。也?许在那些世家眼中,她?们此举并?非是投降,只?是弃暗投明罢了。
谢瑶卿轻轻抬了抬眼,示意自己知晓了,她?轻声问,“其余州府的太守和守兵呢,有没有出兵征讨的?”
宋寒衣为难的看?着她?,“听说通州、惠州、镇州守兵中有许多小?将想出兵讨逆,却被上峰弹压下来了。”
谢瑶卿嗤笑一声,“这群缩头的老王八,不过是觉得朕和谢琼卿是自家人打自家人,打到最后江山仍然是姓谢的,她?们却是帮谁都落不着好,打算到时谁赢了就?纳头便拜就?是了,一个个,墙头的草都没她?们会摇摆。”
她?挥了挥手,嘱咐道:“给那几个想出兵讨逆的小?将写?一封密旨,必要时允许她?们便宜行事。”
宋寒衣继续禀报着,“根据向?晴的侦察和田文静的估算,谢琼卿手中大概有八万地方官军,同时她?自己手下还有一支秘密操练的军队,向?晴猜测至少有三万人。”
十万人。。。看?着倒是唬人。
不过那也?得看?是谁统领的,谢瑶卿在心中将谢琼卿招揽到的武将飞快过了一遍,安心的松了一口气。
谢琼卿作为一个割据势力,想要手底下的人尽心卖命,必须得拿出足够的诚意来才行。
比如,在出征前封赏官员,许诺官职。
这其中自然有的掰扯,所以自己还有宽裕的时间将秦胡赶出去。
她?发现?宋寒衣似乎还有未尽之语,正支支吾吾的看?着自己,她?心底忽的一颤,皱着眉道:“有话尽管说就?是了。”
宋寒衣方吞吐道:“臣留在锡州专门照看?向?晚的校尉写?了回信来。”
“说,向?晚似乎怀孕了。”
“而且正住在一个大夫家里,二人似乎。。。”
谢瑶卿抬眸,静静的盯着她?。
“似乎,过从亲厚。”
第3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