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岁就把人家半辈子的事给干完了。”温洵抹了把脸,他是真的想知道这记忆出自哪里,哪怕告诉他最终只是捕风捉影也没事,可就是没有半点痕迹。
显然也是他单方面的求索,方修塘没能给他半点回应,一头乱麻,他叹了口气,安慰自己,“想不起来算了,可能只是在街上偶然碰到的吧。”
方修塘坐直了一点,“你就没有其他感兴趣的问题了吗?”
温洵有点钻牛角尖了,“我还是想知道我在哪里见过你。”
温洵看到方修塘怪异地敛起了神色,与刚进到病房看到的神态一样,顷刻间散发的沉默好像化成了实质的冰意,让人觉得脊背紧绷。本以为是方修塘懒得跟他扯,结果听到他问,“你真的很想知道吗?”
“嗯。”温洵莫名紧张起来。
“你拉开抽屉看看。”
温洵半信半疑,拉开了旁边的抽屉,那是医院留给病人放住院要用的东西的,但当看清里面的东西时,一时瞳孔骤缩,惊愕瞬间爬上额角,那宽敞的抽屉里赫然放着一把左轮手枪。
任何人看了都会吓一跳的危险品,温洵身子却有别样的颤栗,“我想起来了!”他的脸上闪烁着兴奋的光辉,“你参加过ig枪械组装比赛!”
危机
ig枪械组装比赛是四年举办一次,今年的夏天刚结束了一次,所以他看见方修塘的那一次应该是在四年前。
一直想不起来可能是时间隔得太远了,但温洵觉得这当中还有一个很影响他记忆的点,就是方修塘似乎变了个样子。
谁也不会想到方修塘是那次的冠军。
和被严格管控正规的射击比赛不同,枪械组装比赛内容就只在组装,不开枪,填充的子弹也是用金属打磨过重量手感差不多的子弹模型,只要求足够了解各种类型枪械的构造和操作原理,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几组难度不一,不同类型枪械的拆卸组装挑战,即算一次比赛成果。
虽然是这么说的,但都知道一般擅长枪械组装的人射击技术同样精湛,即使是子弹模型也可能用来伤人,所以这种比赛的参赛者也需要经过重重筛选,报名时须同时提交学校的成绩报告和学院品德评价,类似于挑选出温驯的,只把枪械组装当做爱好的人。虽然温洵至今都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原理。
四年前,温洵才十三岁,被爸爸的不知名同事带进了场,还是订了最前排的位置。他很小的时候就对枪械感兴趣了,带他过去的男人算是投其所好。
也是在哪里见到的方修塘。一旦有了个记忆的靶点,他就能把一切连接起来了。记得那组装比赛是很利落的淘汰制,几百个参赛选手,一节节淘汰,直到最后剩下冠亚季军三人,几乎一天下来就能完事。
一开始还注意不到方修塘的,因为太多人了,温洵的双眼装不下那么多人。只能试着不贪心,只看着在他前面的那张桌子,眼看着那张桌子换了一批又一批的人,轮转着被淘汰,没一个实力坚挺的,最终只剩远处的桌子还有人。
最后的冠军就是方修塘,因为赛事相对保守,屏蔽了拍摄设备信号,场内连大屏转播都没设置,温洵只能跟着观众的视线看过去。
那时候的方修塘似乎意气风发,和从观众席冲上来身边的兄弟欢呼拥抱,因为戴着帽子,所以温洵没怎么看清他的脸,只记得那人是个气质挺阳光的人。
现在再看向方修塘,好像被夺了舍一样,五官没改,最坏是清新干净的气质早已一去不回。他心猛跳了下。
“怎么了,不像吗?”
眼前人和记忆中的那张脸重叠,有淡淡的缱绻的气息在心口一冲而散,足足过了半响,温洵才开口,“你老实告诉我,那是不是你孪生兄弟?”
“欸,那可是你自己要问的,说实话我也并不是很想讲。”方修塘眼底沉沉,没好气地,“你要知道那是我这一辈子精神状态最温顺健康的时候了。”
“比起现在确实是健康很多。”
温洵背还抵着后面的抽屉,这刻冷静下来,拧身快速地将其关上,在这可能人来人往的病房里突然出现一把枪还是很危险的。
“那你是怎么记得我的?”温洵问,毕竟他一个这么爱记些没营养的人和事的人,都只有一个模糊的记忆,在那时方修塘只专注着比赛,事后的庆祝也是跟朋友,哪里有时间看他。
“你长得可爱呗。”方修塘轻描淡写的。
温洵马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环住自己的手臂,耳朵微微发烫,“那都是四年前了。”
“我就往观众席里瞟了两眼,你长得跟以前没两样,你不也是看了枪就想起我来了吗。”
温洵一时无言以对,他的脸确实没怎么变过,不同年纪的同一版稚嫩,他呆呆想着,如果真是这样,那方修塘的记忆力还挺好的。
“但人是会变的。”方修塘略有点沉重地抬了抬眼皮,配合着过满的多愁善感,“我当时还是个青涩少年呢。”
任人都能看出他根本是在演戏,刚才表情还冷漠万分,转换自如,恐怕是持着既然追问了就跟他玩一玩的心态。方修塘嘴里没半句真话。
但温洵内心反而平静了下来,他只是来请求答疑解惑的,昨晚的事,还有一点点从前的事,都得到答案之后整个人都舒坦了,至于事实是否完全贴合,方修塘今日又是个什么性格,他都并不在意。
“你刚才分明是不想说。”他准备走了,“不过算了,解决完这事我也安心了,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