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身?体很快溃散,五颜六色的粒子再不能聚在一起,风一吹,融进空中的一片灰尘里,再不能分辨出来。
一呼一吸之间全是?泥沙,沈筠皱着眉努努鼻子转身?就走,脚下步子刚刚迈出一步下一秒却再不能前进半分,五根藤蔓将他束缚住,数十把长剑从背后穿过他的胸膛,和方才他运用的招数毫无二致。
疼痛没有丝毫延迟,随之而?来。
沈筠脸色一变,忍着疼痛,用内力将身?上的束缚和插得满背都是?的长剑震碎。他的胸前很快洇出血,混合着泥土,将伤口糊得乱七八糟。
血猛地从嗓子眼里往上涌,顺着嘴角流下来。猎猎长风将他的头发向后吹起,沈筠半跪在地上稳住身?形,抬手抹去嘴角的血。
是?他轻敌了。
啧,热血上头总会让人?产生遮蔽,他心想,一切早就结束了。
站起再转身?,他已然看不出受了重伤,如?果不是?脸色过分苍白的话。
瘦削修长的手里紧紧攥着剑,沈筠眼皮一掀对上了那“死而?复生”的人?的视线,眼神空洞呆滞,比之提线木偶有何不同??而?自己是?自由?的,是?自己亲手创造的自由?。
死物终究是?死物,而?他沈筠不可取代。
沈筠勾唇一笑,似释然似轻松。
他已然明白眼前的一切都是?幻境,一个破绽百出的幻境。
俞霜那么爱干净的人?,就算是?设机关御敌也断不会把自己的院子搞得这么乱七八糟。再者,沉下去的寝殿,再升上来也难免会有泥土涌入,俞霜那么吹毛求疵的人?受得了吗?
沈筠提气虚空随意挥出一剑,咔嚓,镜面破裂的声?音,眼前的破落的院子烟消云散。
他还站在门前,右脚踩在第一块石板上。
沈筠缓缓舒了一口气。
幻境虽然消失了,但留在他身?上的伤口可半分不弱,那里面的“沈筠”明显跟他本尊是?一比一复制的,战斗力可见一斑。
沈筠看着自己胸前偌大一个窟窿,苦涩地扯了扯嘴角。
他身?上的伤口虽然在有条不紊地愈合着,但先前流出的鲜血已然浸湿了衣袍,他整个人?像是?从血里刚刚捞出来,分外狼狈。
本来自己素爱穿的红袍定?是?不显的,但今天一时兴起怕余霜先自己的毛病换成了仙门的水蓝色统一服饰,这不,都被血洇成褐色了。
沈筠还有心思想就算用术法清洁后他也不会再穿了,怪倒霉催的。
本来站得就不算稳,这会儿思绪跑偏,一不留神脚下一个踉跄,沈筠向后倒去。
可是?没办法,真的很疼啊,他得转移注意力。
然而?意料之中身?体触地的二度重创却迟迟没有来,他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来的不算晚,正正好?。
x31心意,一滴滚烫的泪
“怎么把自己弄得这样惨。”谢淮之稳稳接住沈筠,他的眼里满是心?疼,眉头紧蹙,想抬手给沈筠输送灵力,看见自己掌心?隐隐缭绕的黑气?又无奈作罢,怕自己体内的魔气?加重他的伤势。
一时之间喉咙似被堵住疼得厉害,再开口时声音也哑了:“是不?是很疼。”
沈筠靠在他的怀里,能感受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第几次了?好像自从穿过?来之后最惨的时刻都被他撞见了。
他心?想,这样会显得妖族少?主这个原书?中的战力天花板名不?副实?。
沈筠颇为懊恼:“怪我大意了。”
谢淮之半晌没有吭声,默默掏出手帕,替他拭去?额角的汗。知道他疼,又不?知从哪儿变戏法似的掏出一颗糖,拨开外层的牛皮纸将糖果喂给他。
沈筠张开嘴含住糖果,太甜了,甜得发腻,他下意识皱了一下眉头,但没舍得吐出来,嘴上调笑:“干嘛?我又不?是小孩儿,不?吃这套。”
迟迟没有得到谢淮之的回应,沈筠有些疑惑,抬头望向他的时候恰巧从上方落下一滴泪砸进了他的眼睛里。
酸涩,温热。
他一下子?被砸懵了,抬手摸了摸那滴又从自己眼角流出的泪,呆愣愣地?看着自己指尖的水迹。
谢淮之因为他受伤哭了?哭了?
这件事在沈筠看来非常的难以想象,即便谢淮之童年不?幸受过?诸多虐待也不?曾掉过?一滴泪,这样的人连自己流血都不?会掉泪,竟然因为他受伤落泪了。
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或许是因为眼睛被砸得酸涩,心?里也闷闷的。
谢淮之不?必如此的啊,他一个外来者能在这个世界待多久自己都不?知道,而无故的羁绊也只会加重双方的负担。
倘若自己有一天完成任务忽然消失了,对方又该如何自处?这对双方来将都是不?公平的。
然而此刻在此种境地?下,沈筠张嘴欲言,却迟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干巴巴道:“淮之哥哥,真的不?疼,很快就?好了,还得多亏了你?给我的糖转移注意力。”
“嗯。”谢淮之闷闷地?应了一声。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啊?”沈筠忽然想起来,这个点各峰应该晨练才对,而谢淮之这边想必顾沉会亲自教授才对。
随即很快想到那只迟迟不?肯离开的胖鸟,定是它偷偷告的密。
“你?那胖鸟怪机灵的。”语气?不?像夸赞,倒像是在……告状。
谢淮之再开口声音依旧有些沙哑,他愣了一下才说:“因为你?没有把食盒给它,它回去?冲我上蹿下跳地?叫唤,‘他笨他笨他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