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途站在楼下,玻璃幕墙反射出他的影子,在大厦之下显得格外渺小。
他驻足良久,仰头凝视着楼顶的“天明集团”,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害死父亲的凶手,令他憎恨多年却计无付之的人,此刻就在这栋楼里等他,一想到此,他全身血液加速涌动,眼中逐渐攀上一股幽暗的恨意。
闻途知道欧阳铭这次约见的目的,逼迫退股,将自己隔绝在他的权力世界之外,彻底排除后患。
如果今天不赴约,欧阳铭不会善罢甘休,所以他必须要来。
也因为迫不及待想看到凶手的真面,他必须要来,闻途知道这是自己逃不过的一劫。
闻途镇定地走进公司的旋转门,大门内侧有个身穿黑色西服的年轻男人在等他:“您是闻先生吗?”
是电话里那个声音,闻途冷静地点了一下头,又听他说:“您总算来了,我马上带您去董事长办公室。”
公司陈设极具现代感,大面积的落地窗相连,可以望到城市的天际线。
墙面装潢和大理石地面以黑金调为主,极简风又透着名贵的气息。
闻途跟随男人乘电梯直达顶楼,穿过没有人的长廊,来到两扇巨大的门前。
很安静,只能听见心跳声。
男人开门,随着室内场景缓缓显露,闻途的目光逐渐下沉,如同不见底的深渊。
闻途捏紧了拳,抬眼看过去,宽大的办公桌后,五十来岁的男人悠闲躺在靠椅上,身后站着一个助理。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砰的一声巨响,门被关上了。
室内只有他们三人,闻途屏息,凝望着面前的欧阳铭,驻足在原地等对方先开口。
“闻先生,坐下说吧。”助理抱着文件夹,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闻途紧盯着欧阳铭,迈着沉稳的步子往前走,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欧阳铭身着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西服,手肘撑在皮椅的扶手上,十指交叉放在胸前,唇角掖笑,镜片背后一双又短又窄的眼睛,露出极具攻击力的凶光。
和宋明华不一样,他的恶意浮于表面,昭然若揭。
闻途咽了口唾沫,藏在桌下的手攥紧了。
助理将文件递到他面前:“闻先生,今天的会见是为了一件要事。”
闻途简单扫了一眼文件,听他继续道:“天明公司目前有大量闲置资金,资金来源结构中股东权益占比很大,目前也缺乏合适的投资机会,考虑到公司和股东的共同利益,公司希望对您进行股份回购。”
“我这点股份,对贵司来说只是九牛一毛吧。”闻途声音很平淡,“我入股天明,只是想赚点闲钱,除了你们我还有其他投资的公司,但只有贵司向我提出了这个要求,难道不是在变相剥夺我的权益吗?”
助理笑了一下:“闻先生不愧是做法律行业的,权利保护意识很强,不过您大可放心,既然是公司提出的股份回购,给您的价钱一定会比买入的更高,不会让您亏本。”
“如果我不愿意呢?”闻途看了一眼助理,视线又缓慢移到欧阳铭脸上,目光大胆又直白,没有一丝怯意。
欧阳铭没说一句话,凝视着他,指尖轻轻点在自己手臂上,如同岿然不动的大山,又如一只蛰伏着的笑面虎。
“闻先生,您最好不要和天明作对。”助理的语气冷了几分。
“是贵司先欺人太甚。”闻途回答,“你们资金过剩,是公司内部管理出了问题,我作为一个普通股民,对你们公司的事务一无所知,为什么要为你们的错误买单?”
助理没回答,自顾自将文件翻到最后,露出签字的位置,又将一盘印泥哐的一下摆到他面前,很明显的先礼后兵,开始逼迫他了。
闻途说:“就算要约定回购,也应该友好协商,何况,你们的回购决定经过公司的决策程序了吗?”
他死死盯着欧阳铭,态度强硬:“回购方案谁拟的,董事会审议了吗,股东会决议了吗,这到底是公司的决定,还是欧阳董事长和我私下签订的协议?”
“闻律师。”欧阳铭低沉的嗓音悠悠传来,“你向来嘴硬,我知道,我也不打算和你兜圈子了。”
闻途压紧了唇角,见欧阳铭将手搭在椅子扶手上,坐姿散漫:“今天你签了这个协议,我放你走,从此大家各自安好,倘若你硬要和我唱反调,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欧阳董事长,你很怕我?”闻途站了起来,双手撑在桌面,身体前倾朝他逼近,“那你大概知道自己的犯罪事实被我发现了吧,这么着急主动地向我明牌,你是不是很慌,已经自乱阵脚了?”
话音落下,他明显看到欧阳铭那狭窄的丹凤眼里迸出怒意。
欧阳铭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那张老奸巨猾的脸顿时涨红。
这时,办公室大门被撞开,外面的人像收到指令似的,一股脑涌进来。
闻途回头,见来人足有十来个,都是身材魁梧、黑衣墨镜的男人,他们进屋后锁了门,上前将办公桌围成一个圈,闻途被困在包围里。
闻途冷笑一声,俯视稳坐着的欧阳铭说:“董事长,你准备得这么周全,打算在这儿弄死我吗,光天化日之下,到处都是监控,你敢吗?”
就在这时,助理将一张纸条放到桌面,推至闻途眼前:“我们没找错的话,这是你家地址吧。”
闻途呼吸骤然停顿半秒,看到自己的家庭住址明晃晃写在纸条上,顿时心脏一抽,不好的预感袭来。
助理继续说:“你和你妈妈住在一起,据我所知,老夫人年岁已高,腿脚还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