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用破烂摩托载着白一,懒得说话,进了镇里,才问:“你住哪?”
白一这副模样,不敢让白闪看到,“哥,你能不能,收留我一晚?我……”
凛冬不听他说完,就一踩油门,直接将他拉到了晴天巷。两个血糊糊的人冲进巷子,将周围吵架的人都吓了一跳。凛冬旁若无人,开门进屋,白一迟疑了会儿,跟着进去,还把摩托扶好。
凛冬将人领回来,却没管,自顾自地冲澡,把一身血污全都洗掉,出来却发现没有药,白一在他洗澡时跑出去买了药,此时正站在桌边,一看他那还没止血的伤口,连忙将药一放,“哥,你这伤只是涂药不行,得去医院!”
那晚,凛冬被白一拖去医院,缝针输液,中途白一又买来炒饭,非要他吃,他吃了两口,吃不下,剩下的白一全吃了。
输液时,他已经冷静下来,问了白一家里的情况。白一也已平静,对他救了自己感激不尽,不认为他真会帮自己还钱。
“哥,钱我会自己想办法,还有时间。你和我这才认识,我不能让你掏这个钱。”
“啧。”凛冬冷漠地笑了声,“你怎么还?你妹妹怎么办?”
提到白闪,白一捏紧拳头,他自己可以吃百般苦,可不能连累白闪。
“我是什么说话不算数的人吗?”凛冬说:“五十多万而已,明天和我一起去银行。”
这边的千万,等于华国的五十万,凛冬过去赚的钱,拿出这一笔不过是洒洒水。
白一眼眶一红,竟是哭了出来,“为,为什么?”
凛冬皱眉,他最不想应付哭哭啼啼的人。为什么要帮助这么一个陌生人?只是因为白一和曾经的自己有点像?不全是,可他懒得跟白一说。
“你就当我人傻钱多,头脑发热吧。”最后他只丢下这句话。
白一哭了好一会儿,冷静了,环视“大冬物流”,“哥,你还需要员工吗?我什么都会,不会的也能学,我给你打工,攒钱还你!”
凛冬没想过让他还,但今天凛冬会去海边骑摩托,正是因为招不到合适的人,心情烦躁。打量白一一番,凛冬问:“会开车吗?”
“我有驾照!”
“那就暂时帮我送货。”
次日,凛冬说到做到,给白一还清了债务。债主看见凛冬洗干净的一张脸,还以为换了人,但凛冬那不屑的眼神又让他回过味来了,这么又狠又有钱的人,他惹不起,收了钱后再没找过白一的麻烦。白一又大哭一通,发誓对凛冬忠诚不二。凛冬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让他回去给妹妹报个平安。
白一人跑出去好一会儿,又急急忙忙赶回来,正色道:“凛哥,有件事你一定要帮我瞒着!”
凛冬不耐烦,“什么?”
“不要让白闪知道,他们拿她威胁我。”
所以到后来白一彻底在“大冬物流”安家,白闪和凛冬说起背上债务的事,最感激的也是凛冬救了自己的哥哥。
白一这个有力干将的出现,将陷入用人荒的“大冬物流”拉扯了起来,他是本地人,对招工再熟悉不过,很快就弄来一批熟手,凛冬花大价钱买来的货车才有了用途。起初白一不要工资,被凛冬冷了几次脸,终于学乖了,白家的日子渐渐好过起来。
凛冬说完,发现韩渠正端详着自己,他下意识摸了把脸,心想也许是自己的描述太细致了,难道韩渠在想象他满脸血污的样子?
血流得最多的时候他自己没看见,但白一和债主的反应,应该相当恐怖。
“呃……我那个样子,能吓死你!”他随口打破这奇怪的安静。
韩渠却不接招,问:“还有什么原因呢?”
“啊?”凛冬愣了愣。
“我是说,你帮白一,除了一时头脑发热,看他可怜,还有什么原因呢?”韩渠神情专注,以至于凛冬很难像敷衍白一那样糊弄过关。
午后的阳光将院子照得仿佛开了水晶球的滤镜,白一溜达回来,提着一口袋汽水,白闪大约是看到他了,从屋檐下起身,走到另一边,背对着他。
凛冬低下头,片刻后又抬起来,正对韩渠的目光。“我以前是个贪生怕死的人,但对我很重要的人不是,我想尽可能帮助那些没有办法的人,这样,我可能会离他稍微近一点。”
说完,凛冬不敢看韩渠的反应,转身走入院子中。
白一把一口袋汽水分了,最后剩下一瓶樱桃酸梅汁,他拿在手里掂了半天,塞给凛冬。“哥,一会儿帮我拿给白闪吧。”
“像话吗?”凛冬接过这紫红梦幻的饮料,“你放我这儿,我就自己喝了。”
“你喝也成,反正都是给你们买的。”白一上午还生龙活虎的,出去溜达一圈回来却蔫了。“我和韩哥干活去了啊。”
凛冬一手拿着一瓶水,看着白一朝韩渠跑去,两人合作拆了块很大的板子,正在讨论怎么切割。凛冬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却又停下来。
他想上去帮忙,就算他是个门外汉,也可以打打下手,给韩渠递递扳手钉子什么的,还想像上午那样,在韩渠刷漆时捣乱,忙活半天漆没上多少,两人的防护服倒是五彩斑斓。
但刚跟韩渠说了那样的话,他拿不准韩渠心里怎么想,就算韩渠没放在心上,他也有点拧巴,没法跟个没事人似的在韩渠面前晃来晃去。
犹豫片刻,凛冬打消了和韩渠白一凑一块儿的念头,转身看见白闪在墙根踢石头,踢了会儿又蹲下来,拔墙边的草。
这兄妹俩,不知道在闹什么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