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酒师惊喜道:“哟,自己找我要,稀罕呐!等着,我的酒管够!”
凛冬上台时,整个人已经晕乎乎的了。他今天兼任主唱,怀里的吉他震响,视野和嗓音一般朦胧不清。
韩渠正在治安局食堂吃饭,接到白闪电话。白闪语气有些犹豫,说凛冬去夜市街了,虽然凛冬只是去客串乐手,但她有点担心,觉得凛冬状态不好。
“冬冬哥有什么事不会跟我和我哥说,但他听你的。不知道我是不是多管闲事了,但,韩先生,你有空的话去看看他吧。”
韩渠收起手机就朝夜市街赶去,即便白闪不说,他也想找凛冬聊聊了,那天烧烤后,凛冬就老是避着他,他实在想不出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而凛冬也并不是耍小脾气的人。
“雨林情”因为凛冬的到来掀起一波小高潮,韩渠一进去,就看到舞台上疯狂刷着吉他的凛冬。
凛冬身上的衣服很眼熟,但凛冬却没有穿给他看过,是凛冬受伤后,他带凛冬去拿衣服时看到的红色西装,它狂野又精致,在跳跃的射灯下,像一枚盛开的果实。
舞池里的人们随着节奏狂欢,为乐手们忘我的表演贡献尖叫。韩渠皱眉盯着凛冬,凛冬却一次都没有看向他的方向。
半醉的凛冬终于放下束缚,配合着越来越热烈的旋律晃动身体,柔和的唱腔变得嘶哑,用不断爬高的吉他声挑动着整个“雨林情”的气氛。
韩渠却越来越安静,所有人里,也许只有他不为所动。
鼓手说这是最后一曲时,周围的人都在尖叫,韩渠已经向后台挤去。隔着一面幕布的遮挡,乐器和凛冬和歌声都变得很钝,韩渠出了片刻神,等到音乐终于停歇,音箱发出刺耳的声响,凛冬用国语说谢谢。
乐手们回到后台时,韩渠站直,凛冬最后一个经过,跌跌撞撞,马上就要摔倒。韩渠上前一把勾住他的腰,闻到浓郁的酒气。凛冬下意识抬手推,扬起头,视线在韩渠脸上晃了晃,没能聚焦。
此时的凛冬是韩渠没有见过的,美丽,甚至比平常更美丽,这份罕见的美里藏着破碎、脆弱,以及堕落、偏执,而这些与正直无关的东西轻易勾起浅薄的念想。
韩渠蹙眉凝视凛冬那张被汗水打湿的脸,“是我。”
凛冬双眼终于聚焦,他怔怔地望着韩渠,看清韩渠,过量的酒精却在这一刻提起他的身体,他双手忽然环住韩渠的脖子,猛然吻了上去。
凛冬从不认为自己向往的是柏拉图式的恋爱,他对韩渠的爱绝不仅仅是敬仰。所以他幻想过许多次和韩渠亲吻的画面,但没有哪一次,他像现在这样疯癫、狼狈,像头未经驯化的野兽。
韩渠就要走了,他这样的人,一辈子都再无法靠近韩渠——今晚他满脑子都是这样的想法。早早让自己半醉,在舞台上肆无忌惮地发泄,拨片丢了,就换成手指,细密的疼痛也无法让他清醒。
他的脑中闪过韩渠两次来“雨林情”的画面,试图在乱舞的人群中寻找,但酒精和汗水扭曲着他的视线,他看不到韩渠。吉他弦因他的暴力断裂,那一声嗡鸣强烈地刺激着他的神经,将他残存的理智崩碎。他想,如果能见到韩渠,他要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强迫也好,耍赖也好,他要得到这个人。
离开舞台前,他又一次扫视乌泱泱的人群,依旧没有他想见的人。失落和丧气压在他的肩头,他走得摇摇晃晃,回到后台的一刻,却不可思议地看见了韩渠。
假的吧,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在这时出现?是要验证我刚才说的话吗?可是你又为什么知道我刚才说了什么?韩渠的身影晃了两下,向他走来,他视线越发模糊,烦躁地闭眼甩头。
忽然,他又闻到了韩渠身上浅淡的柠檬香味,这味道在夜场简直像是一朵小白花。他想起来了,他们的衣服都是放在一起洗,用的是他在杂货店买来的柠檬味洗衣粉。可是为什么只有韩渠身上有柠檬香味,他的呢?噢,他的已经被腻人的香水、恶臭的酒气侵蚀。
韩渠更近了,向他伸出手。韩渠总是在向他伸手,扮演拯救者、英雄的角色。他小心翼翼,又心怀憧憬地牵住韩渠的手,他是被韩渠拯救的人。
可今夜,他唾弃自己的身份。什么拯救者被拯救者,他不要,他只想占有韩渠,他要做那歹毒恶劣的侵占者。他粗暴地扯过韩渠的手臂,将他拉向自己的同时,掠夺了韩渠的呼吸。
他无暇,或者说不敢关注韩渠的反应。要做个恶人,那就做到底,只关注自己的感受,只在乎这分秒的拥有。他紧紧地拥住韩渠,吻得毫无章法,脑中空白一片,他无比希望自己可以化身海中的巨型章鱼,这样就能禁锢住韩渠,纵使这个男人是鲨鱼,是三头六臂的英雄,也无法将他推开。
温热从脸颊淌过,眼底早已是汹涌的红,可他毫无察觉,直到嘴角溢满泪水的微咸。
怀中的人几乎站不住了,双手却勒着他不肯放——尽管这勒的力量微不足道,他不用动手都能挣脱开。韩渠紧皱着眉,托着凛冬的后背,纵容他毫无技巧的吻,整个人有片刻的怔愣。
凛冬扑向他时,他下意识退了半步,将人抱住,凛冬看上去难过极了,委屈极了,醉眼朦胧,似乎要靠在他的怀里哭泣。可是凛冬将他抵在门上,是为了亲吻他。
凛冬在颤抖,他想拍拍凛冬的背,就像每次安慰凛冬时那样,可这次却明显摸到了高高耸起的肩胛骨,他眼中一沉,凛冬怎么这么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