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糊涂了。”
容玢见她出神,问道:“手不疼么?”
“啊?哦……”江文如松开从刚才就握着的手,手心已经出现清晰的指痕。
“没什么。”
“你救不了她。”
容玢看向前方,只是说:“佛祖尚且救不了众生,何况是你,既没这个能力救她,又为何自扰?”
文如低声道:“我知道的,但就这样走了,总感觉心里负罪。”
容玢心下了然:“你想到了刚刚鬼市里,麻袋里的那个孩子?”
江文如被说中心事,有些自嘲的轻笑,“人不就是这样吗,常说‘眼不见为净’,可既亲眼见了,心就平静不了了。”
两相沉默后,容玢突然问道:“你如今自责,是因为无力相助,为她的处境担忧,还是因为觉得如此行径,会令自己良心难安?”
“这两样,不是一回事么?”
容玢垂下眸子,浅笑道:“或许吧。”
江文如终于抬头,看向他:“公子想到什么了?”
“也没什么,只是有时候,人所行的善事追究起来,怕是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为了他人处境担忧,还是为维持自己善的表名。若是为了自己的善名,行善事时即使自己不觉得,也难免自诩为施恩者,心底深处也是自觉高了对方一筹的。”
江文如瞳孔一震,觉得这话有些耳熟。
他突然轻笑一声,转声道:“刚刚脑子有些乱,想到些事,不由问出来了,也不知说了些什么,但并非是说你的,你就当我是胡乱言语吧。”
“说起来,又何必定要刨根问底寻个根由呢,不论是为了哪般,能行善事便罢了。”
江文如喃喃道:“人心经不起推敲的,所以先让自身心念清净,在以此清净之心去看待万物,是么?”
“这是你的见悟,这一路要见万般人事,你不必问我,最后也能
找到答案。其实我只是想说,在你没有能力的时候,做出什么选择都无所谓对错,只是既然下定决心,就不要再纠缠其中,徒自烦恼。”
“最怕的,便是明明无法作为,却偏偏心中不甘,扰人自扰,这是自己给自己的枷锁。”
“原来如此。”
他平时说话谦和温润,只是江文如跟他这一路,发现其实他言语犀利锋锐的很。
这样的人,说出这些话的人,能将旁人乃至于自己的事抽分开来,看得这般透彻之人,心里也是极冷的吧。
她看着他,觉得看着的,是一层在暖阳下闪着金光的冬雪,或是积雪消融、凝冰解冻的春水,表面看着温暖和煦,其实内里寒凉摄骨,令人不敢长久相触。
除了这点,江文如感觉他的情绪也与以往不同,仔细想来,像是从进到那庙宇里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