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眸看去。
沈唤笛视线落在远处,少见的淡漠,语气平淡:“永明村十多年从没变过,很多未开智的社会渣滓群居在此,黄土地糊着眼,看不到未来。”
“唯一能有盼头的只有红星福利院。”
一口水下肚,他整个人镇静不少。
“什么叫盼头?”他斟酌问道。
沈唤笛没有回答,只牵着他的手往前走,直到白净的帆布鞋染成土黄色,两人在一扇泛黄生锈的铁门站定,门柱上挂着崭新的“红星福利院”挂牌。
---------
永明村植被稀少,五月初已有夏初的暑气。
可越过铁门后,茂密的绿植洒下凉爽绿荫只剩如春的凉爽。
环视周围,极具设计感建筑、白墙红瓦,甚至塔楼墙上嵌着一块巨大的led电子屏,上面循环滚动捐赠者名字,这些和铁门之外那些矮黄泥土房子格格不入。
院子里玩具很多,也有塑胶跑道。可玩耍的孩子们却各个衣衫破烂邋遢,身形消瘦。
令人震撼的割裂感充斥内心。
饶是林郁野素来情绪稳定,此刻也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推开玻璃大门内,凉风吹拂。
侧边是一条长廊,首段纸板上写了红星福利院的发展史,原来是私人做慈善而开办的,后面挂满了相框,林郁野慢步前行,大多数是被领养的孩子和新家人的合照。
其中有两张让他停了脚步。
一张红框是沈唤笛的,瘦瘦小小一个,没有笑容。另一张蓝框是……他想到了方才捐赠者里有陈叔叔的名字。
“怎么了?”沈唤笛问道。
林郁野回过神,只说:“我找到了你。”指了指其中一张,视线却不可控地落在另一张上。
上面有着十多年来十分熟悉的面孔。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轻声问道。
声音在长廊里来回闯荡,细细碎碎的,唤醒了数十年的记忆。
沈唤笛靠近了相框,昂着头抬眸注视着,不自觉学了林郁野的云淡风轻,试着用很平和的语气说出这件难堪的秘密:
“潘丽第三次怀孕时找人看了说这一胎是儿子。”
“可我不是。”
“当时政策规定有了两女儿就不能再生了。”
“所以他们多方打听找到了这儿。”
“明面上真孤儿不用交钱。”
“背地里,交点钱,假孤儿就能变成真孤儿,再添点钱就能上户口。”
“于是我五岁之前住在这儿,户口也在这儿。”
“以假孤儿的身份。”
“为了区分,连相框都不一样。真的是蓝色,假的是红色。”
到底是没到真正的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