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鸢打断了他,“我知道的。”叶鸢伸手给白卿淮倒了杯水,“你不要紧张。阿岁永远是我亲近的人,这些事情,没有什么是不能叫你知晓的。”
白卿淮听着这话,心里面酸酸涩涩的,他总是因为叶姐姐一点点的怜爱而欣喜,却又总是在得到叶姐姐的一分关注后得寸进尺,心中总也不觉得满足。
“至于我与何余升的婚事,”叶鸢笑了笑,“怎么可能会是真的呀?”
白卿淮看着叶鸢的微笑,有些闷闷道:“丞相府都派了媒婆上门提亲了,我自然以为……”
“那都是一时的缓兵之计。”叶鸢摇摇头,“薛磐已经死了,过几日我便会知会师父安排弹劾青州知府,到那时,何甘平便顾不得这门亲事了。”更何况,丞相府早晚都是要退婚的。
白卿淮有些失神地点点头,无论怎么说,只要叶姐姐不往火坑中跳就是最好的。
“别瞎想了,”叶鸢用手指点着桌面,“先不论何余升是个什么样的人,只嫁入丞相府这一点,我就不可能甘愿的。”
白卿淮小声说:“对的,丞相府就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
叶鸢点头应和着。
白卿淮又小声咕哝:“但是何大哥人还是很好的。”话一说完,又开始暗恨自己长了一张嘴。做什么又在叶姐姐面前夸何大哥!
叶鸢抿了抿嘴唇,掩住不自觉浮上来的笑容。以叶鸢的耳力,这个距离即使白卿淮声音再小也能听得清楚。阿岁可……太可爱啦。明明满心都担心着自己会对何余升产生感情,却仍在自己面前夸着何余升。
我的好阿岁啊。叶鸢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些,这样赤诚的少年,自己如何能不动心?
白卿淮说完话,下意识地就去看叶鸢的反应。叶鸢也知晓他心意,有意去逗他开心:“别说是何余升,就是皇子要我嫁人,也未必盛得下我啊。”
本是叶鸢打趣的话,没想到白卿淮听过之后,略微沉吟,好似想通了些什么一般:“叶姐姐不愿意嫁人也没关系的。”白卿淮的脸颊在烛光的映照下有些发红,“我是说倘若……倘若叶姐姐愿意的话,”白卿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叶鸢,像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气,可说话的语调里又像是低低地哀求:“叶姐姐不愿意嫁入白家也没关系的,我可以入赘。”
烛火影影幢幢,晃得人有些心慌。叶鸢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恍惚间看着白卿淮的面庞,说不出话来。白家的公子,殷朝的将军,随便哪个身份都是殷朝顶顶尊贵的人了,白卿淮对自己的身世过往一概不知,却甘愿许下入赘这般的承诺来,如何叫她不动容。
白卿淮看着叶鸢茫然的反应,只以为是她不愿意相信自己,着急道:“我父母不会介意的,这种事我自己做得了主。”白卿淮急切地说着话,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前倾,肋骨紧紧贴着桌沿,“叶姐姐本就是二叔的徒弟,那不就是自家人吗?我是可以入赘的!”
叶鸢有些说不出话来。入赘吗?叶鸢知晓的,若是穷苦人家的男孩,或许真的会入赘些高门大户,以获得优渥的生活。可入赘是丢人的,是折损脸面的,对那些自视极高,家境又不错的男人来讲,不娶妻而是入赘,怕是比杀了他都难受。
叶鸢笑得有些勉强,着实是不知道该回应些什么。做驸马算不算入赘?她心中隐隐有些念头,或许阿岁即使知道了她是公主,也仍是愿意真的入主公主府做个驸马的。可叶鸢从没有这样打算过。她只是想着,若是阿岁愿意接受她的身世,两个人可以都付出些,便谁都不娶谁也不嫁,只是搭伙过上一辈子,又有什么的?可若是真要阿岁去做驸马,放弃一直以来的官职与军功,叶鸢舍不得,也做不到那么自私。
“阿岁。”叶鸢轻声唤他,“你给我的感情太热烈,我受不起的。”
也不知是心中早有预料,还是被拒绝得习惯了,白卿淮似乎也没有感受到想象当中再次被拒绝的难过,只是微微摇头,反倒像是安慰着叶鸢一样,“叶姐姐,我只是想跟你说说我心中所想,并没有想着你真的会答应。若是你答应,我自然欢喜。若是你不愿,也请别嫌我烦,只要叶姐姐别把我推得远远的,我如今也就满足了。”
第60章我选我活得自由。
“我说啊,你都来居安楼里了,不吃不喝让我陪你在这坐着,算怎么回事啊。”云格琼拿起叶鸢面前的茶水叹了口气,“这水都是凉的了,也没必要喝,我给你换一杯。”
叶鸢趴在桌案边上,神色恹恹,“你别忙了,坐下陪我呆着就行。”
云格琼将叶鸢的话听在耳朵里,却也没真的按照叶鸢说的做。云格琼走到雅间的门口,对着门外招呼了一声,回身给叶鸢换了杯热茶。花生走进门便对着叶鸢行礼,“小姐来啦!您吩咐点什么?”
叶鸢无奈地对着花生摆摆手:“我都和格格说了不吃什么了,还要喊你跑一趟。”
花生自打被叶鸢收下便一直跟在云格琼身边,协助云格琼打理居安楼的事务,察言观色是一顶一的拿手。他瞧着叶鸢神色不对,却也不敢过问主子的事,只仍是保持着一贯的活泼神态,笑着对叶鸢说道,“我跑一趟又不是什么难事,小姐好不容易回一次咱们酒楼,便是无事吩咐,我也要来看看小姐不是?”
云格琼放下茶杯,在坐下前顺手敲了下花生的背,佯装语气凶狠道:“就你嘴甜,知道念着你家小姐。”
“琼姐!”花生有些懊恼地伸手去碰触自己的后背,然而其实嘴角的弧度根本没有下来过,“您手劲儿怎么这般大啊!”一切做作的怪样也不过是讨巧搏主子开心罢了。
叶鸢端起茶杯浅浅地嘬了一口,虽然人没什么精神,可也还是被这鲜活的场景逗笑,也出声应和着:“你琼姐也就在我面前装装样子,平日里怕是都不舍得使唤你吧!”
“小姐!”花生夸张地惊呼道,“您可不知道平日里琼姐是怎么压榨我的,我为了咱们居安楼,可真算得上是没日没夜的干活啊!”
云格琼笑骂道:“个小没良心的,跑到你家小姐这来邀功来了。”
“嘿嘿,”花生挠挠头,讪讪地笑了笑,“小姐许久不来了,您总得给我些表现的机会不是?”
云格琼冲着花生招了招手,“这就给你机会,叫后面给你家小姐炒个清口的小菜,再盛一碗青菜肉粥来。”
“得嘞。”花生听完令便要行礼告退,弯腰在半空时,听见叶鸢的声音,“再拿一小碟糖渍松仁苹果来。”
花生一礼到底,起身时面上噙着笑意:“好嘞,两位主子莫急,等等便来。”
瞧见花生出了雅间,还贴心地带上了屋门,云格琼顺手给叶鸢嘬了半杯的茶水填满:“怎么?有些胃口了?”
“想吃点零嘴,甜甜嘴。”叶鸢有气无力道,“这两日伤神费心,事情来得又多又急,难免想吃点甜的。”
“说说吧,”云格琼把手中的杯子放下,挺了挺腰杆,做出一封洗耳恭听的样子,“什么事儿能让你这般失魂落魄。还是说何甘平那边又出了什么幺蛾子来折磨你?”
“白明酌没给你的人传话吗?”叶鸢微微外头,像是十分费解,“皇后前几日诞下了一名皇子。”
“皇后?皇子?”云格琼惊得半天没能合拢嘴巴,“那……那!”
叶鸢点点头,“没错,就是皇后,这宫里消息封锁得干净,便是咱们的人都没能获悉分毫。皇后诞下皇子这样的喜讯,想必圣上心中是极欢喜的吧。”
“那……”云歌穷也不知自己想说些什么,好似有好多不知道该如何说起,最终不过是担忧的看着叶鸢,“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能有什么打算啊。”叶鸢苦笑着,“我们所有谋划如今正值紧要关头,就算天塌下来,不还是要按照原来的计划一步一步往前走吗?”
“可是,”云格琼有些迟疑,压低了声音,近似耳语般对叶鸢说道:“我们原本所做的准备分明是以为你未来将要坐上那个位置。”
叶鸢摇了摇头,“格格,日后这种话怕是更要谨慎些才行,能不说出口时,便不要再讲了。”
“曾经我知道我对这个朝堂,是重要的。甚至于心中以为自己的未来早已注定,可如今未来变了,我竟从没想过,某一日皇上的后宫之中是会有人生下皇子的。”
“我昨日在想,乐安公主不能继承大统的原因,真的仅仅是因为在旁人看来她的面容不似圣上和皇贵妃吗?我想到这才有了些从前未有的想法,若是圣上从没有过一个寄养在外的女儿,他只有乐安公主一个选择,便是旁人说什么乐安公主不可以都没用的,因为他没得选。”
云格琼抿唇:“那孩子毕竟还小,而且为大殷作出的贡献是不可磨灭的,圣上立储君除去血脉的关系,一定还有诸多的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