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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第1页)

可叶姐姐是公主啊!白家再怎样尊贵,那也是臣子,而公主是皇族,自己与叶姐姐如今身份上也有了这般差距,叶姐姐不愿同自己在一起也是应当。

如今想起来自己关于“入赘”的那番话,听起来是这般可笑。入赘公主,不就是做驸马吗?这天底才愿意入赘皇家的男子怕是多的是,哪里就差自己这一个了?

白卿淮越想越沮丧,手中的茶还没入口便又放下,他好像穷尽一生都没有办法得到一个与叶姐姐并肩的机会。没有与之相匹配的身份,也没有被偏爱。

白明酌瞧着自己的侄子,想不通他平日里也是个蹦精蹦灵的孩子,怎么一提到阿鸢就有些发傻。阿鸢对他的珍视明眼人都能瞧得见,可偏偏这个一心挂在叶鸢身上的傻小子无知无觉。

“阿岁,”白明酌拍了拍白卿淮的肩膀,出言宽慰道,“阿鸢是什么人有什么打紧,只要她心中珍视你,那不就足够了。还是说你在担心做驸马一……”

“二叔,”白卿淮面色苍白地打断道,“您不必说了,我只是怎么也没想到叶姐姐是这样尊贵的身份。您放心,我不会做什么傻事的,更不会让叶姐姐为难。”说着话,便对着白明酌行礼道,“二叔,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先回去了。”

“哎……”白明酌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白卿淮退出了他的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白明酌有些莫名,“这孩子,是不是理解错了什么啊……”

白卿淮早就没了回禁军处上职的心思。李泱来报叶鸢带着城防署的人同丞相府的人起了冲突的第一时间,他便赶到了现场,只是禁军处同城防署分工不同,自己也不好越权代为管辖。更何况,叶姐姐有能力解决这场冲突,只是事关丞相府,年关将至,他担心会出现什么差错,还是躲在暗处以防出现什么万一。

他瞧着那个明明有些纤弱的人,挺身站在江小莲身前,似乎纤薄的臂膀无限的坚实可靠。他看着那个自己爱而不得的人为了一个未曾相识的妇人,在何甘平面前没有一丝一毫的退让,看着那个平日里并不愿逞一时口舌之快的人,对着李有金反唇相讥寸寸不让,看着她拿出那一枚象征着自己身份的玉牌……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何感想。他心中一边为叶姐姐而骄傲,一边理智与感情疯狂撕扯。似乎对于叶姐姐来讲,白卿淮这个人没有半点价值。叶姐姐需要麻痹何甘平尚且还会利用何余升订下婚约,而自己连能够让叶姐姐利用的价值都没有。

从相识开始,自己带给叶姐姐的只有无尽的麻烦,无论是在榆城做个被照顾的废人,还是向叶姐姐吐露心意后醉酒打扰……现下连这个唯一对叶姐姐能够有些许用处的身份,都无法与叶姐姐相匹配,自己如今怎么还能奢望叶姐姐哪一日能够回头看看自己。

时至今日,他倒宁愿自己真的是一个无家无世的普通少年,或许真的像野狗一样乞食讨到了叶姐姐的门前,还能得些怜惜,真的被她捡了去养在家中,也好过如今这般,明明自己做着万般努力向她靠近,却离他越来越远了。

白卿淮回了房中,从暗格中拿出了一个绣着精致鸢尾花的荷包,小心翼翼的从中掏出一个纸张有些微微泛黄的字条,十指尖轻柔的抚摸着字条上炭笔写好的清秀字迹,“都过去了。以后都是新的生活。”

他想,叶姐姐想要自己好好生活的。

有些事情做不到,便把它藏在心底。从此以后,自己也该正视自己的身份,自己该是忠于她的臣子,该是守护天边皎月的雾霭,该是常伴清风的春岚。那些僭越的心思,要完完全全地深埋在心底,否则叫有心人知晓,只会给她带来麻烦。

白卿淮闭上眼,无力地任凭后脊靠在身后的书柜上,苦笑着喃喃自语:“公主殿下啊……”

第64章或许他父亲做不成好臣子,他也做不成好儿子了。

京城的风言风语永远都比冬日的雪落得还快些。几日来,叶鸢连去城主府上职都要偷偷绕着小路,免得被四处看热闹的人盯上。城主府中无论是城防署的人,还是不相干的其他人,似乎在路过城防署时都会有意无意地向城防署的大门瞟上那么几眼。

叶鸢缩在椅子上,听着术七汇报任务的进度,有些哭笑不得:“这几日连那几个迷糊的家伙做事情都比之前靠谱多了。”

术七笑着说:“现在您在大家伙心中可是天神一般的人物,哪有人敢不尽心尽力。”

“说人话。”叶鸢无奈地瞪了术七一眼。

“嗨呀。”术七摇了摇头,“现在哪有人敢轻举妄动。所有人都在等着更大的动静呢。”

江小莲状告青州知府一事在京中掀起轩然大波,一时之间竟不知是年轻妇人状告青州知府一事还是京城中又冒出了个公主之事更让京中百姓感到震惊。

那日鸣冤鼓响,江小莲在京衙跪地痛哭,字字泣血:“民妇状告青州知府,滥用职权,强掠良民,挖人祖坟,伤天害理!青州知府许光远常年在青州倒卖收藏古玩,表面是爱这青瓷器物,实则派人辗转各家坟地,无论何等家世,只要家中有祖上沿袭下来的坟地,具难以逃过此劫。”

“此人还有更损阴德之事!许光远圈禁阴时阴刻降生与极阳之体的少男少女若干名,日日裸身与他收藏的古玩和陪葬同吃同住,每日放血滴入所燃沉香中,美其名曰养护古器之灵!日日裸身对于这群孩子来讲是何等欺侮,还要以血滋养他损了德行得来的死物!我那可怜的妹子,已被掠去三百多个日夜!知府的府邸挑选下人极为严格,若不是那孩子机灵想尽办法递了消息出来,我与这许多蒙在鼓里的家庭怕是还要感恩戴德的拜谢那许光远愿意收了自家人做家仆!”

“民妇所述之事句句属实,还请大人明鉴!事情虚实,还请大人派人到青州一查便知!”

叶鸢听了属下的报告,强忍着怒火,却仍是骂出了声来。即使她在市井间行走多年,也在军营里听了诸多奇闻,仍是没想到这世间还有这般诡事。叶鸢第一时间便让水三传信到青州,以防何甘平的人先一步销毁了许光远为祸一方的证据。

叶鸢想不到的是,那个伤天害理的许光远派来的人,此时此刻正在丞相府跪地祈求。

“便是你主子亲自来了,我现在也保不下他了。”何甘平厌烦地说,“老夫这一辈子,还没见过你家主子这般蠢的人。我早就同他说过,他愿意做什么无所谓,怎么说也要把屁股擦干净了。现在东窗事发,倒是知道跑到我这来哭,有用吗?”

那被派来的男人,正是青州知府许光远的亲信,这亲信为人倒是忠心,想到他家主子即将面临的下场,悲从中来,跪在地上不停的对着何甘平头磕头,“求求相爷您救救主子,如今能救主子的也只有您了。”

“说的容易!”何甘平气的胡子都飞了起来,“你告诉我怎么救?啊?一个三十来岁的女的,还带了个孩子!你家主子怎么看的家,就能让这么一个大活人,跑了这几百里路来了京城?再说了,许光远那些阴间玩物就那么宝贝?他抓了一个两个人还不够,若不是这女的在公堂所言,我都不知道他胆子这么大,一抓敢抓十几个人!”

“相爷!相爷您别生气,”那亲信抬起头,迅速抹了抹眼泪,跟着何甘平的脚步膝行向前,“我家主子他也是一时糊涂啊!”

“他糊涂?”何甘平气极反笑,“我看他精明的很!他倒卖那些文玩古物,抢了人家的祖传之宝,还不是赚了个盆满钵满?你跟我说他糊涂,你不如去跟圣上说你家主子失心疯了,你看看皇位上那个人能不能放他一马!”

“相爷!相爷!”那亲信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无助地跪趴在地上,膝行着去抱何甘平的腿。“相爷,我家主子那不也是为了您吗!我家主子得的那些好东西,还不是年年都给您进献上来……”

话音未落,那亲信便发出一声闷哼。只见何甘平的面容在盛怒之下都变得有些歪斜,他听了这话,一脚把扒在他腿上的亲信踹了开,恶狠狠道,“你少在这里给我攀扯!我要是你,现在就回去劝你家主子,把那些该露出来的不该露出来的东西给我收拾干净了!若是留下了什么不干不净的尾巴,我不敢保证,你家主子能落得个痛痛快快的下场!”

那亲信一时间被何甘平的狠厉吓住,捂着自己被踹的肚子,如丧家之犬一般伏在地上,连呼痛的声音都不敢出口。何甘平凑近那亲信,俯身低头揪起他的衣领,威胁道:“你也不想整个许府都遭此大难吧。许光远一个人犯下的事,整个许家上下,包括你们这些下人家仆,也不愿陪他一起受着吧。”

那亲信哆哆嗦嗦,“相……相爷……”一句“我家主子一直忠心于您”到底是没敢说出口。他也有家人,他家世代为许家奴仆,他作为许光远的亲信忠心是真,可想要活命也是真。

“听懂了吗?”何甘平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亲信的眼睛,声音却温柔得叫人汗毛直立。

“听……听懂了,小的……小的……”那亲信哆哆嗦嗦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何甘平的耐心耗尽,随手一甩将那亲信的衣领撒开,恶狠狠道:“滚!”

“小的这就……这就滚!”那亲信怕到了极点,手脚并用着爬出了何甘平的书房。

何甘平生气归生气,该做的事倒仍是滴水不漏,转过身便喊了人来:“去跟着他,让他快点滚回他的青州。顺便给我看着点,盯着那许光远先把屁股擦干净了,别粘得我一身骚。”

何甘平坐在自己的桌案后面,提起笔,写了撕,撕了写,烦躁地将撕开的宣纸揉成团,扔了一地,犹觉不够,抄起一方青瓷的笔洗,甩手砸了出去。

“父亲,您找我……”何余升抬脚刚进入书房的大门,便被那青瓷笔洗兜头砸中。那笔洗“咚”的一声在他的头上砸出了闷响,落地时碎裂成莹白的青瓷片。鲜血瞬间从何余升的额头流出,混着疼痛激出的冷汗,让他觉得有些眩晕。

“废物。”何甘平冷冷地睨着何余升的狼狈样子,笔洗中盛放的染了墨色的水泼了何余升满身,何甘平嫌弃地骂道,“也练了几年武功,便连这都躲不过。”

何余升也不为自己辩解,只熟练且顺从地就地跪了下来,跪姿挺直且标准,瓷片穿透外衫扎进膝盖,顷刻间外衫便已被染红。只是这父子二人仿佛谁都看不到一般,当父亲的依旧轻蔑且嫌弃地训着话,做儿子的就像是根本感觉不到痛一般,一跪一立。

“就连那叶鸢一个丫头片子,武功都强过你百倍千倍,你再瞧瞧你,我何甘平的儿子,文不成,武不就,怎么会这般废物!”何甘平站起身,在原地打着圈踱步,而何余升一言不发,只是挺着脊背,双手背在身后,一动不动地跪好。何甘平绝口不谈自己根本没有给何余升习武的空间,不说在何余升少年时自己嫌恶习武占了何余升背书的时间,早早就停了武师傅的教习,只是嫌弃地将自己亲生的儿子贬低得一无是处。

“我都想不出你还能做成什么事,”何甘平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自己乖顺的儿子,“这几天忙着打扫尾巴,还没来得及收拾你。你和那叶鸢相处那么久,什么都察觉不到?那死丫头有心骗你,你便什么都信了?还是说你瞧着人家那几分颜色,上了头对人家死心塌地了,等着我把那丫头片子给你娶进门,等着过神仙日子呢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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