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上学时就有听闻市郊正在引进百亿级别的开发项目,但如今亲眼见着这些已经建成或正在动工的建筑,凌启还是有被这儿短短几年间的变化所震撼。
他站在原地环顾四周,有些新奇地上前一步,下一秒却被威利护住了肩膀往另一个方向带。指尖在走动中无意地碰到后颈,许是静电,有一下微弱的针扎感,凌启抬手摸了一下,心里想着事,便也没太在意。
下午四点,两人在马路对面刚开业的酒店办了入住,上楼找到自己的房间。门一关,凌启便挣开威利摘了头上的鸭舌帽。
帽子是被强行扣上的,这一路他埋着头看不见路,以致于不得不被威利半搂在怀里,然而威利自己却没任何遮掩。
凌启有些不满:“这次也要做贼?”
“不用,只不过太高调的话可能会对我们招来一点麻烦。”威利接过帽子放好,笑得眉眼弯弯,“先休息一会。中午没吃多少,想吃什么,我叫下面送点食材给你做。”
凌启应了一声,把自己陷进沙发里。
这回总算不用住在破破烂烂的小旅馆,订的是间两房的套房,客厅与开放式厨房连在一起,从沙发上转身就能看见威利。凌启休息够了,忍不住转身去问威利尾羽的事情,只是对方正忙着做饭,并没有怎么回答,话题也就暂且这么搁置下来。
如今的日照越发短了,吃完饭又简单收拾一下,天就已经暗了下来。等到两人都闲下来的时候,凌启再度重新提起尾羽的事,威利却又一次转移了话题,再问,对方便将换洗衣物递过来:“这边尘大,下午过来也沾上不少,去洗个澡吧。”
凌启一下子警觉起来了。这才终于回想起威利的怪异之处,对方在他面前向来细心得可怕,怎么可能做个饭就分不出心聊天?威利这是有意不愿回答,不愿与自己透露任何尾羽的信息。
他暗自思忖了一番,面上却也没有表现什么,顺从接过衣服便进了房间里的浴室。只是洗完了澡却不再出去了,反而是直接将房门锁上,自己悠哉游哉回到床上看起了书。
于是等威利在另一个房间洗完澡,准备来找凌启睡觉时,却发现房门怎么也打不开,他被凌启拒之门外。
“怎么锁门了?”威利耷拉着眼皮问凌启。方才敲了两下门得到没应答,他便直接拨了凌启电话,“还没洗好吗?”
凌启倚在床头不答反问:“有什么事吗?”
“该睡觉了,你锁着门,我进不去。”
“要睡觉不应该是回自己的房间去吗?”
“我们应该要一起睡的。”威利语气有点委屈,与此同时手上又不死心地压了压门把手,还是打不开,“你不是说会配合我的吗?”
凌启便温和地笑了:“我说拿到尾羽后配合你,不是现在。既然有两个房间,就不要浪费了,好好休息吧。”
说完就单方面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又看了半页书,门外才有脚步声逐渐离去的动静,凌启岿然不动,慢悠悠翻了书页。
结果这一页还没看完,那脚步声去而复返,随即门锁处竟传来一整细微的动静。凌启抬眸扫了一眼房门的方向,将书签夹进书页中,探身将书妥善收回床头柜里。还没来得及做完所有,将抽屉合上的那一秒,威利已经撬开房门悄无声息地走到床边拥住了他,热量隔着薄薄的浴袍传来。
“不让我进来是想自己偷偷干点什么。”威利撇着嘴。
凌启却像是早有预料般毫无讶异,轻轻推开他,淡然靠回床头:“你用什么撬的锁?”
“门外塞的小卡片。”
“嗯?”
威利摊手,褐眸浅得像兽,但眼神鲜活,却又是威利特有的柔和:“不借助一点工具我怕弄坏了。”
凌启定定地盯着他看。他想直接掀被上床,却被凌启伸手止住了动作,凌启看过来的眼神什么情绪都没有,威利与之对视,还想装傻,可惜不到两秒就败下阵来。
“好了,对不起,阿启。”他深深地叹出一口气,慢吞吞直起身来。
跟随姿势的变动,床头暖黄色台灯在他脸上打下的光影也变幻游走,衬得同一幅五官半是阴戾半是柔和。他看着凌启,气势一点点弱下去,好半晌才晦涩开口:“阿启,我知道你在生我气,但有些事情现在还不太方便同你说,接下来几天你待在这儿好好休假,其他的先别问,尾羽的事情交给我就好,好吗?”
凌启依然不开口,眼睛也依然眨也不咋地看着他。
威利于是伸手来遮他的眼睛,另一只手将他按回被窝里。有什么微弱的动静持续响动,凌启发现按在自己臂上的手有一瞬间猛地收紧,但很快又触电般放开,他听见威利深深吸气,随即许久没有再动。
好久,好久。
等到凌启快要睡着了,威利才收回盖在他眼皮上的手。他眯起眼睛,好不容易适应光线,只来得及看见威利步履匆忙的背影。
“那今晚阿启就好好睡吧,我先走了。”
威利留下这句话便带上了房门。
独留凌启躺在床上,愣了半分钟,皱起眉头。
这人……莫名其妙。
第48章
连续好几天,威利都早出晚归,整日整日地不见人影。凌启早上起来的时候,餐厅里时常只有已经放凉的早午餐,晚上更是要每每熬到凌晨才能见到人一面;若是偶尔威利白日在家,则当夜一定会在凌启入睡后出门,行踪神神秘秘,一副忙得脚不着地的样子。
凌启试着问过几次,但得到的回答无非与那夜差不多,他又不是自讨没趣的人,两三次后也就不再问了。
难得没有另一个人黏在身边,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凌启坐在自己电脑前沉思,已经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接近三个小时。电脑上打开着的是关于甲刃与铭正集团的所有资料,除了他们事前对铭正的调查结果之外,还有凌启事后回忆出来的当日行动细节,各种图文密密麻麻地占满了屏幕,而屏幕前的人目光反复在各个文件间游移,企图从中理出一条什么线来。
凌启总觉得窃取甲刃的全程有些太过简单了——又或者是说本来就不难,但被谁人为地包上一层劣质的困难假象。他们前期所做的准备与行动那日的实际情况实在很难对等,而威利事后不曾再提起铭正的态度也耐人寻味……
是,甲刃已经找到了,也已经顺利回归原身,追究这些未必还有意义,但凌启却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己。他心中的疑惑感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有所减少,反而有越来越强烈的直觉,直觉其中一定有什么事情被威利有意隐瞒了下来。
甚至更大胆想猜想,是不是这件被隐瞒下来的事情至今没有得到解决,而这也导致了威利这段时间早出晚归?
所以,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凌启仰头喝了一口水,脸上表情越发凝重。
当日威利独自行动的所发生的事情已经无从考究,但有一点是绝对不该的,那就是对方比他更早进入大厦,又有甲刃有着天然的感应,结果却比他更晚找到甲刃所在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