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被带入大厦之后,两人又盯了一会儿,等到确认备选目标也进了大厦,威利便收回目光,开始慢悠悠地整理自己的仪表。凌启却还是没有半分松懈,眼睛不曾挪开半分,直到被越来越毒辣的阳光晒到微微出汗,才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
抬手看了看老款手表上的时间,回过头,将手中的公文包递给威利:“准备好了吗?差不多可以过去了。”
会议是九点三十分开始,这会儿还有二十几分钟,那些个合作商代表们大概率已经被引到会议厅里,在铭正的默许下开始社交来往了。
“嗯。”威利最后抚了抚自己的袖口,一瞬间便敛去了毛躁,端起从容的气场。
“别站在这了,找个地方安心等我,我尽量不让你失望。”他的微微低头看着凌启,眼睛含着情,“如果出问题了,还要仰仗你救场。”
“万事小心。有状况随时联系。”
凌启主动碰了碰威利的手,威利便顺势将他牵起,低头吻了他的手背,郑重其事地做了道别。
以两个人现在的妆容打扮,这副画面着实算不上和谐,好在这地方是视线死角,没人目睹他们的暗流涌动。
等到威利红着脸从广告牌背后跨出来,已经换了一副表情,赫然是那生了病又语言不通、急着给老板送文件的年轻助理了。凌启目送他用一种匆忙又不失形象的步伐走到大厦正门,看着他口语、翻译器、比划三管齐下与接待交流,层层递进地表演着焦急,证件文件掏了一堆又一堆……直到时间所剩无几。
没有邀请函,但作为被老板落下的助理,没有邀请函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是吗?
又何况凌启真的“借”来了那位真正助理的身份原件,加上威利捡来的电梯卡、更偏向西方血统的外貌,语言不通与时间紧急多个特殊加成,终于,来不及太过细致地上报审核,那接待员卡着时间把威利带入大厦内。
只要能够顺利进到会议厅所在的八十层,那么去到甲刃所在的八十二层,就不会是什么大问题。按照计划,威利会直接取到甲刃,但不能保证不会触发安保反应,所以凌启必须在大厦周边等待接应。
但——
威利才进入大厦不到五分钟,凌启就起身离开原位,却不是照威利所说的换个地方等待,而是直接朝着大厦相反的方向离开。
十分钟后,他步行绕到另一条马路上,毫不犹豫地锁定一辆等在路边的黑色商务车,拉开车门坐上后排。
“走吧。”凌启对前座的司机道,“你把我带到到铭正大厦门口就可以走,如果门口安保询问身份,记得按我交代的来说。”
司机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比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我们的租赁服务是专业的,你放心,王总。”
第37章
这与感情或信任无关,一码归一码,凌启不可能将自己面对邑的唯一筹码压在威利身上。甲刃本就是封存了邑部分力量的载体,若是任由威利独自获得甲刃,谁又能保证威利与那东西之间不会出现什么感应链接,他不敢赌,也不想让邑有一丝绕过他完成复生的可能。
所以,最好的结果是他先威利一步得手,直接隔绝一切可能的接触。
差一点的话……
凌启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肩膀,那儿似乎还残留着早上被威利吸舔的触感,隐约发热。
……差一点的话,哪怕是威利先一步拿到甲刃,他也必须第一时间赶到对方身边陪同。
回到大厦门口。
与威利不同,凌启前些天截停的邀请函却是货真价实的通行证。那位没收到快递的真正王总自然不会出现在今天,凌启大摇大摆地冒用了他的身份,几乎没受到任何阻碍,很快便被毕恭毕敬地请入大厦,一路引入到专用电梯中。
已经过了时间,这趟电梯倒没有遇到其他同行者。接待员接过凌启的邀请函,随即在他胸前手巾袋上夹上了贵宾胸花,说是里面嵌有识别芯片,能作为凌启今天的出入凭证。
楼层数字匀速上涨。二十楼。
接待员翻开邀请函,在那夹层中抽出一张小小的权限卡,那卡看上去倒与威利那张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是右上角印有“短期权限”的字样,字体很小,需得仔细去看才能发觉。
注意到凌启的目光,接待员笑着解释道:“高层出入管理比较严格,像我们这种职位是没有权限上去的,今天的每位来宾都要刷自己邀请函里的卡才能前往会议层,也算是另一重身份验证,多有不便,还请王总见谅。”
凌启稀奇地挑眉:“那你们高层领导每天出入也要过这么多层验证吗?”
“也没那么夸张。”接待员刷卡按下八十层后,双手将权限卡交还给凌启,“只是来宾入场时需要核验仔细些,内场反而不严格,出了电梯后您基本可以自由活动的。”
六十层。
按规定,接待员在这一层先行离开了电梯,恭送来宾独自继续上行。凌启盯着电子屏幕上的数字,心里估摸着威利现在也许就在自己路过的某一层——毕竟以那人的谨慎,既然是冒牌助理,那就断然不会冒险前往八十层与那位外商打照面。他会选择在哪一层开始行动呢?是最接近目标的七十九层,还是掩人耳目的更低楼层……
八十层。
叮的一声提醒,电梯门左右滑开,露出八十层简约大气的装潢。凌启稳步走出电梯廊,一路从容向前,门禁闸机隔空识别到胸前芯片自动放行,指引屏随即亮起。
他进入了八十层真正的空间。
经过展示厅,又拐弯从商务风的廊道穿过,偶有工作人员凑上前来接引,都被他摆摆手拒绝。长廊左右两边隔开了不少小型会议室,凌启目光扫过每一间门口的电子屏,发现今早都没有预约排场。
是好消息。冷清的楼层更适合行动,一瞬间免去他不少担忧。
威利那头大抵就不会这般顺利了。凌启突然想起那天他把邀请函藏在上衣的夹层袋里,后来回到酒店,没来得及转移便被威利扒光了去……他那会儿也不清醒,至今不知道威利究竟是没有发现他的隐瞒,还是心照不宣的假装没发现。
算了。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又何必纠结这些。
会场并不难找,只不过凌启倒没有真的打算去与那些合作商代表们逢场作戏一把,在到达会议厅的最后一个拐角,趁着周围不见工作人员,他脚步一拐,悄然进了对面方向的洗手间。半小时候后,再出现在楼道上的人已经换了一副面孔,原本板正梳起的头发拨散出休闲的弧度,眼角细纹只留下不明显的淡痕;襟前不见胸花,领带变成领结,眼神中多了一丝不明显的疲惫与死气,与刚才同样的面无表情,却再见不到刚才的半点严肃了。
参加会议的王总凭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负责高层会务的工作人员。
电梯口亮起了检修的红灯,凌启夹着厚厚的文件档案盒经过,并不意外地瞥了一眼,几乎没有犹豫,转身推开消防通道的门。
跳过八十一层,直接爬楼梯上到八十二层,今日的铭正大厦没有其他公开会议,果然如接待员所说,管理比起来时宽松不少。唯一的意外情况是推开通道门的一瞬间,毫无准备地与楼道外经过的人打了个照面,对方一身与凌启大差不差的装扮,狐疑地看过来,一瞬间便带上了明显的防备。
“今天的会务在八十层,你是哪个分队的,怎么会从这里上来?”那人质问。
凌启脚步一顿,额头上的汗亮晶晶的,面上挂出尴尬的僵硬。
两秒后,他点头哈腰地朝一直举在耳边的手机应了几声“明白”,同时露出无奈的笑,以一种忙碌而狼狈的姿势将手机夹在肩膀上,空出手指向电梯方向,无声地示意。
那人这才发现几座电梯都亮起了检修的红灯,露出震惊的表情。片刻后,反应过来是自己反应过激,对方回头朝凌启做了道歉的手势,也就扭头走了,没有多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