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溪一手捧茶一手举着大串糖葫芦,只能狼狈地夹着手机:“工作人员不在,可能需要你过来接我一下。”
话筒里叫好声和口哨声交织在一起,裴守声音传来时,格外让人安定:“好,我马上过来。”
说完,裴守似乎想起什么:“吃晚饭了吗?”
朝溪看看自己手里还没来得及拆开的糖葫芦:“还没。”
裴守嗯一声,将电话挂断。
两分钟后,裴守拎着一大串草莓糖葫芦推开休息室的门,和抱着糖葫芦啃的朝溪对上视线。
休息室的温度很高,朝溪脸红的有些说不出的可爱,糖葫芦上薄脆的一层糖渣将他的唇都扎红了,怀里有半人高的糖葫芦已经啃掉了一半。
裴守走过去,朝溪问他:“门口买的?”
裴守点头:“同一家?”
朝溪看看自己竹签上还剩下大半的山楂,又看看裴守手里的草莓,应该是同一家,竹签下的logo小设计都一模一样。
朝溪没忍住,先笑起来。
他一笑,裴守也控制不住弯了眼睛。
这个默契的小举动好像休息室里散发热量的小太阳取暖器,无声将他们不久前吵架时若有若无的疏远消弭了。
“怎么买了山楂的?”裴守问,“我记得去年跨完年回家路上,你还说下次要来吃草莓糖葫芦。”
“有说过吗?”
朝溪歪头想了一下,好像还真的提过一嘴,只是没想到裴守一直记得:“我都忘了。”
朝溪站起来,走到裴守旁边,而裴守顺手整理他吃糖葫芦时弄乱的衣领。
“看打铁花的地方风很大,”裴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条围巾,两三下绕在朝溪的脖子上,朝溪的下巴很快埋进柔软的围巾里,“戴着这个会好一点。”
篝火晚会的地方离大门只有十分钟的路,不过到处都是来打卡拍照和排队等待玩游乐设施的游客,所以等他们到阁楼,工作人员已经在准备第二场演出。
阁楼其实就是工作人员的休息场所,这里离得近,视野好,旁边小房间就是音响设备。
最中间瓷器大缸里正烧着火红的炭,陆白几个人围了一圈,和两个佤族的演员聊的正欢。
最开始热场活动和最后收尾的都是这几个负责喷火和耍火枪的佤族兄弟,吞吐火龙全靠一瓶汽油,最开始练的时候隔三差五要进医院洗胃,现在正吹牛自己酒量多好,约了陆白几个晚上留下一起喝酒。
陆白无所谓。
郑玲投资的这家游乐场和对面酒店常年有合作,一直预留着房间,跨完年他们可以直接办理入住,今晚喝到吐都关系。
佤族兄弟说到兴头上,真的让负责后厨的师傅带了两小瓶自己家酿的葡萄酒过来,拎着一圈刚拆开的塑料杯,挨个满上,连朝溪和裴守都不例外。
周絮扭头和女朋友说话,陆白浑不在意:“多少度的?”
“没多少度。”
师傅将手背在身后,笑起来像个弥勒佛,但偏偏就是这种不在意的笑让陆白骤然谨慎:“今天跨年,随便来点,助个兴嘛。”
老师傅都这样说,除了周絮的女朋友换了冰可乐,众人都没有推脱。
裴守和朝溪来得晚,坐在环状阁楼的最里面。
朝溪话一直比较少,端着葡萄酒抿了一口,被醇厚的后劲下意识熏得眯了一下眼睛。
裴守见他这样,小声提醒:“这种自己家酿的酒才最可怕,你趁他们没看见,悄悄倒掉一点。”
朝溪扭头看他:“度数不高。”
“真的?”
裴守有些不信,想去桌上把自己那杯端过来尝尝,但朝溪坐在他旁边,没有给他让位置的打算。
朝溪将手里的酒往他面前递了递:“你试试就知道了。”
塑料杯的另外一侧,还留着一点不太明显的酒渍,那是刚才朝溪抿过的地方。
裴守不知道这个举动意味着什么,他盯着朝溪,眼神一错不错,而朝溪一手端着酒杯,脸偏向篝火晚会的方向,垂眼看下面的人群,好像刚才只是他的无意之举。
裴守耳朵一下就红了。
他就着朝溪的手喝了一口,酒的滋味一点都没尝出来,所剩无几的脑子都被朝溪这一无意之举钓到了九霄云外。
朝溪都有种错觉,哪怕此刻他手上端着一杯毒酒,裴守也能眼也不眨的喝下。
他被那道直白灼烫的眼睛盯得有些不好意思,突然又改变主意,将酒杯收回来。
“喝你自己的。”
两个人好像和外面的人群彻底隔绝开,一人一口没滋没味接力似的喝着,不知不觉一杯酒就到了底。
朝溪不知道裴守酒量如何,但他酒量不太好,意识到的时候,眩晕的感觉从大脑深处传出来,他感觉脚下的地板在转、身下的凳子也在转,但意识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知道自己在哪里、和谁在一起、在干什么。
裴守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
两个把对方喝晕的人对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朝溪又莫名其妙地有些发笑。
裴守问:“你笑什么?”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