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理由姜潮生勉强能接受,但他心里还是不舒服,总觉得自己占了江归帆的便宜,所以洗衣服刷碗这种小活也不轮换了,每次都是抢着洗。
这方面江归帆倒是由着他来,所以他也敏锐的发现,江归帆做饭还好,但不喜欢洗碗洗衣服,擦桌子扫地这种杂活。
这个发现让姜潮生暗自得意了一把,所以每次擦桌子、扫地他都特别积极,在江归帆的碗还没放下,就开始忙里忙外,不亦乐乎。
没来之前,家务活他很少沾手,所以现在才发现,原来家务活干起来也津津有味的,特别是江归帆还可以在一边歇着,不用做他不喜欢的事。
大概是这样的日常太有迷惑性了,姜潮生居然逐渐开始忘了自己是来打工的,现在的他,偶尔还会提醒江归帆要买什么东西,江归帆也会问他想吃什么。
直到有一次,姜潮生准备上厕所,发现卫生纸只有两卷了,居然脱口而出,“哥,家里没……”
话一出口,姜潮生把自己吓了一跳,什么家里,他们俩一个老板一个小工,充其量也是搭伙过日子,呸,什么搭伙过日子,充其量只是住在一起,一起做饭,一起吃饭,一起干活的普通雇佣关系而已,怎么能用到家这个词!?
姜潮生浑身一哆嗦,好在江归帆没有听清,只是问:“怎么了。”
姜潮生咽了下口水,若无其事的说:“…没有卫生纸了。”
江归帆哦了一声,“我明天买。”
但是很快,姜潮生就释然了,能把工作当成日子去过,不是更加证明这份工作干得舒服吗,吃点好,住得好,休息时候多,老板更更好。
理想工作,简直完美,姜潮生美滋滋的感叹自己的幸运,江归帆不说,也学着他的样子,拿着网兜铲子,每天在渔排上巡逻,把网箱里的鱼当成大宝贝伺候。
巡逻其实主要是观察死鱼的情况,把翻肚皮的鱼捞出来,冻在冰里,留着他们自己吃。
这天下午还是没事情,不过江归帆没在,开船去他哥的渔排上了,说是卖鱼,他要过去帮忙,姜潮生问他要不要也过去,江归帆说不用,让他看着排就行。
他以为一两个小时也就该卖完了,结果都快到晚上的饭点了,还是没看到熟悉的船,卖什么鱼要卖那么久?
看不进去手机了,姜潮生拿着小网兜,又开始在渔排上巡逻,网箱里的鱼都是成群结队的,好似没有烦恼一般游来游去。
他面无表情看了一会儿,冷不丁跺了一脚,吓得海里的鱼立马调头,换了个方向游。
这还是江归帆第一次下午出去那么久,姜潮生也是第一次感觉到,一个人在海上,是那么无聊的事,他不禁想到,他没来之前,江归帆一个人在海上,也是这样的吗。
一个人漂泊在海上,一个人干活吃饭,一个人操持那么大的渔排,虽然说是为了生活,可这样的生活,也太孤单了吧,他还只是经历了一个下午而已,而江归帆,是经历了一个相当漫长的时间。
生病了怎么办,以江归帆的个性,自己能熬过去,肯定不会特意找人帮忙,再或者遇到什么紧急不可控的情况,比如受伤,台风,船熄火等等……
真的不能细想,明明一开始只是生闷气,乱七八糟想了一通,现在胸口涨涨的,比刚才还难受。
姜潮生背着站,没注意到江归帆的船已经在不远处了,因为走神的厉害,连汪汪的狗叫都没在意,等发现的时候,江归帆操控着船,正往他这边停。
看清人的那一刻,姜潮生的眼睛亮了起来,他踮起脚,举着胳膊冲着江归帆挥手,完全没预感到危险即将到来。
背后好像有冲刺的声音,连带着木板都微微颤动,嗓子里还憋出兴奋的呜咽,姜潮生这才猛的意识到,完了,他挡住狗奔向江归帆的路了。
下意识回头,一个壮狗从他腿缝里,嗖得一下子窜过去,巨大的冲击和摩擦袭来,姜潮生没站稳是肯定得,但还不至于歪过去。
但是很可惜,他背后还有一只狗,没等他站稳一只脚,又嗖得一下想窜过去,方向还没上条狗拿捏得好,撞到他的腿弯上。
扑通一声,努力保持的平衡化为乌有,连带着头昏脑涨的狗,一起歪到了海里,溅起一阵巨大的水花。
还是没有网箱的一侧。
变故来的太快了,江归帆低头看眼方向盘的时间,就听到扑通的水声,抬眼一看,木板上没人了,海面荡起激烈的白色水花,两条白胳膊在疯狂的挣扎。
他微微皱眉,当即站了起来,一步迈过凹槽,两步走到船头,往前一跃,跳进了海里。
姜潮生不知道灌了几口海水,唯一的感觉,就是真他妈的咸啊,还有那种窒息失重感,逼迫他不停的挣扎,手脚并用的想往上窜,但鼻子嘴巴始终在海里,慌乱的情况下,又不知道喝了几口海水,才勉强抿着嘴。
根本来不及害怕,也不敢睁开眼睛,只想着要呼吸,用手激烈的拍打着海面。
几乎要窒息的时候,一只手揽住了他的腰,拦截住他无止境的下坠,他感觉腰部被整个环住,结实有力的臂膀在收紧,举着他往上浮。
不会游泳的人掉进水里,无论触碰到什么,都像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身体的本能,让他还是不停的挣扎,腰上的手臂,却只是收得更紧。
眼睛闭着,听觉感官更加灵感,除了哗啦的水声,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他听到:“听话,别动。”隐隐带着警告。
姜潮生毕竟那么大个子,加上身体的求生意志,给江归帆增加了不少阻力,好几次,姜潮生的手都按在他的肩膀上,想往下压借力,但不知怎的,压上一点,这个力道就会骤然变小。
江归帆没有注意这样的细节,他说过那句话后,姜潮生果然平静下来,他终于有力气,把他托出水面。
江归帆还要用手往边上游,不可能一直抱着姜潮生,他逐渐松开一只胳膊,跟直挺挺不动的姜潮生说:“你搂住我的腰。”
两秒之后,江归帆感觉自己腰上多了一层禁锢,好在他们离渔排不远,傍晚这会儿浪也小,划了几下,就游到渔排边上,看到前面的轮胎。
轮胎挂在出头的木头,用绳子固定,是为了防止船撞到凸出的木头上,刚好适合在海里抓住。
江归帆跟姜潮生一样,脸上都是海水,他伸出一只手抓在轮胎上,跟吊在自己身上的姜潮生说:“你试试能不能从这里上去。”
姜潮生埋江归帆的颈窝,安静的不像话,大概是贪恋海水里唯一的温度,迟迟没有抬头,江归帆又说了一遍,才侧头看了一眼。
轮胎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松开手就能抓住,姜潮生不算墨迹的人,这个动作却做的格外缓慢,从下巴离开江归帆的肩膀,到手逐渐松开江归帆的月要,迟钝的像坏死的机器人。
紧密的拥抱拉开一些距离,两只手抓在一个轮胎上,拇指相触的部分却无人在意,姜潮生看得是江归帆脸颊滑落的海水,沿着。修长。的脖。颈滴落,最终汇入海面,融为一体。
江归帆蹙眉,因为月要没有分寸感的手。臂,衣服在海里会漂浮,会放大这种接触,在感受到月要上的拇指移动了两分外后,怪。异的感觉,便更加清晰。
但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有海水的荡漾,在耳边震耳欲聋。
江归帆的目光带着不解,唇瓣微启,却被姜潮生猛得打断,“应该能。”他又重复了一遍:“应该能上去。”
彻底拉开了距离。
比想象中要难一点,一方面不能在海里借力,身上的衣物还湿淋淋的占重,另一方面,轮胎水桶下面,长满了牡蛎海螺,很容易喇到皮肤,只能靠手臂力量,撑着全身的重量。
江归帆没有动,他知道在海上不好控制身体,骤然去扶,不仅帮不上忙,还可能让姜潮生身体失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