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自己的猜测是真,那他接回来的不就是一个活脱脱的瘟神,一颗危险到会随时爆炸的炸弹?
他究竟是把一个什么东西带在了身边。
他正控制不住胡思乱想时,赵朗叮铃哐啷在一旁翻箱倒柜地找东西,曲音被他这动静吵烦了,问:“你找什么?”
赵朗恨不得整个人钻进柜子里:“工具箱,我记得我放在这里了啊。”
曲音拉开柜子上方的抽屉,那里面正是一个小型的工具箱。
曲音拿出来递给他:“你上次自己给扔这里了,怎么忘了?”
赵朗一摸脑袋和他开玩笑:“你也知道你哥我现在年纪大了嘛,记性不好。”
赵朗从里面找出一根螺丝刀,二话不说就往楼上走。
曲音问:“你拿这干什么?”
“嗐,那固定花盆的钢架少了个螺丝,都没人发现,那三个花盆重量一压,给窗框压裂了个口子,快要全掉了,得亏今天发现了,我说怎么好端端地无缘无故往下掉东西呢。”
“……”曲音愣住。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我有偏见了呢?”】
入夜,曲音和闻简知一起回了家。
餐桌上依旧放着阿姨做好的热乎饭菜。
曲音心事重重,也不去管闻简知,留他自己在外面折腾,他换了拖鞋回到卧室一头倒在床上。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心乱如麻,没忍住还是给唐吟发了消息。
【您最近忙吗?】
唐吟很快回复:【简知给你添麻烦了吗?】
麻烦,他当然麻烦。
曲音这么想着,手里敲敲打打,却半天没发出去一条信息,直到唐吟打了电话过来。
铃声响了一会,曲音才接起。
唐吟那边很安静,她的嗓音从听筒另一边传来,带了些微微的沙哑与鼻音:“抱歉,我最近身体有些不太舒服,可能不能赶过去。”
当时可不是这样说的。说处理完事情就会回来,都这么久了,也不见回来。他当然不能如实说,也无法抱怨,只道:“那您好好休息,身体健康最重要。”
她静了半晌,忽然问:“是不是很累?”
“……”曲音眨眨眼,曲起膝盖靠坐在床头,他把下巴搁到膝盖上,捏着自己的脚趾,不说话。
“曲音?”
她的声音很温柔,很像是他小时候的妈妈。是他很小很小的时候,还没有弟弟和妹妹,只有他一个孩子的妈妈。上大学之后,他就没有和家里人再联系过。与他血脉相连的母亲,此时连她的面容都开始在记忆中模糊了。
曲音身体里涌上难言的酸胀感,他揉了揉心口,低声回答:“有点……”
他知道自己不该这么说,可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这么开了口。
“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她已经是第二次说这样的话了。
唐吟那边响起咔哒一声,似乎是打火机的声音。
她说:“等再过一段时间,我们就来接他。他爸爸已经在帮他找医生了,如果之后情况合适,我们也许就不会再麻烦你了。”
她都这样说了,曲音也只能说:“好。”
彼此又安静了一分钟,曲音听到客厅里传来碗筷的声音,大概是闻简知在吃东西。
他握紧手机,低声问道:“阿姨,他……以前是个什么性格的人?”
“简知吗?怎么忽然问这个?”
他磕磕巴巴道:“我就是……有些好奇。”
这个世上,如果有最了解闻简知的人,大概只有唐吟了吧。
他本就因为发现闻简知不洗澡之后对他心生不满,随后头脑发热,先入为主,固执地给闻简知订了标签,今天还不分青红皂白就给他扣了罪名,最后却发现是自己冤枉了他,愧疚涌上心头,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简知啊,他……”唐吟也没多想,说起闻简知小时候的故事。在她口中,闻简知是个自小就聪明沉稳的性子,爱好广泛,学什么都快,丝毫不用人操心,他很有自己的想法,也很独立,是老师口中的优质学生,是长辈口中‘你看看别人家孩子’中的这个孩子。他一路顺风顺水,人生前途无量。只是因为一场意外,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口中的闻简知,和失忆前的闻简知似乎没什么不同。
难道真的是自己多想了吗?是他对闻简知有了偏见,所以才对他产生了莫须有的怀疑和指责?
曲音思绪乱糟糟,决定先不再想这些,问:“你要和他说说话吗?”
“他愿意吗?”闻简知都这样了,唐吟却还是想着先征求他的意见,尊重儿子的想法。他的家庭和自己的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曲音拿着手机走出卧室,没在客厅见到人,闻简知在厨房里,他背对着他站在水池边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闻简知?”
闻简知回头,手从水池里拿了出来。
曲音将手机递给他:“你妈妈,和他说说话吧。”
闻简知没有伸手,似乎不太愿意。曲音用眼神无声示意他把手机拿过去,闻简知才不情不愿地拿过,去阳台上听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