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挤出个笑——那很难被称作笑了,嘴角生硬往上扯着,面部肌肉小幅度地抽搐,眉间蹙成皱皱巴巴的一团,眼里还蓄着要落不落的泪珠子。
他死命掐着手,忍住情绪道:“今日府里有大事,人手实在不够。我们老爷想请二位帮个忙,事成后必有重谢。”
池白榆点头:“你说。”
“就是帮忙守个东西,一晚就成。”
“……”
这老东西够阴险的啊,守灵也能说得这么轻松。
“行。”她道,“反正我俩暂时没地方去,在哪儿待着都是一晚。”
“那太好了!”管家侧身让道,“二位请随我来。”
他急忙忙领着他俩进府,此时府里的雨水已经积攒得快有膝盖高了,并开始往走廊上漫。
他却视而不见,只在路过柴房时停了一会儿,一双布满漆黑脉络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那处,不知在想什么。
很快他就回过神,带着他俩去了后院的一处偏房。
这偏房常年不住人,窗户上都结了蛛丝,往里走还有间屋子,用门帘挡住了。
管家:“您二位稍等,我这就去请老爷。”
他走后,池白榆观察起这不大的房间。
跟整体的色调一样,屋子里的家居摆件都是用墨笔画成的,瞧不出什么异样。
但她最关心的还是床底下。
天知道那儿会不会匍匐着一只鬼。
她躬身看了眼。
还好。
床底就那么一条缝儿,根本塞不进去东西。
她松了口气,忽想起一件事:“魂都是灰蒙蒙的模样吗?”
伏雁柏正眯着一只眼往花瓶口里看,闻言斜过视线:“怎的?”
“没,就是看那沈二老爷,管家和他儿子,还有青鸽都像是拿墨笔画的。那要是魄归体了,可会恢复原样?”
“大概吧。”伏雁柏懒洋洋应了句,又俯首去看那花瓶口。
池白榆:“……出口应该不会在那里面。”
伏雁柏身形一顿,抬眸。
“不过随便瞧两眼。”他正要回刺她一句,沈二老爷就匆匆赶来了。
身后跟着瘦高的管家,比起方才,现在他脸上的笑要松快许多,脚步也轻盈。
那张煞白的脸上溅洒了几点黑糊糊的液体,顺着脸颊往下滴。
——他把青鸽杀了。
池白榆的脑中陡然划过这一想法,心也跟着猛地一跳。
也不奇怪。
青鸽杀了他的儿子,原本为了守灵,管家或许还能忍一忍,等到明天再解决他。
但现在他找到了第三个甚至第四个守灵人,对他而言青鸽也就失去了最后一点用处,故而杀之泄愤。
这几人简直坏得不相上下,她也不想被牵扯进他们的恩怨私仇里,只想快点离开这鬼地方。
管家身后还跟了个年轻男人。
个高,着青袍,作道士打扮,却戴了个灰面獠牙的全头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