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刘兰草气得面皮发白,抬起胳膊就想给他一巴掌。
邻船的?几人见状赶紧上来拦,看热闹归看热闹,在船上动?手可不是开?玩笑的?,一不小心就得落海里去。
“兰草!你?和?他计较什么!别再气坏了身子!”
“乙哥儿,还?不同你?舅母道歉!你?舅母养你?容易么!”
刘兰草闻得此语,立刻不知真假地抹起泪来。
“我当真是命苦得很!”
还?有人拿虾酱说事,帮着刘兰草斥苏乙道:“乙哥儿,那虾酱方?子可是卢家的?,你?姓苏,又不姓卢,苏家不管你?,当初若不是你舅舅舅母怜你孤苦,养你?到如今,还?把虾酱方?子教给你?,哪有你?现今的?日子!你?倒好,反过来拿着虾酱和?外人做生意,得了银钱还要自己独吞了去!”
这斥苏乙的夫郎也是刘兰草的娘家亲戚,向来走得近,一个鼻孔出气。
刘兰草配合着,又哀哀哭一声。
苏乙仿佛成了众矢之的?,换了别人恐怕该慌了神,偏他早就习惯了此等情形,言语如刀,从小被扎到大,反而早已轻易觉不出痛痒。
“阿伯,您这句话从跟上就说错了,虾酱方?子从来都是我自己的?,不是什么卢家的?。”
一语既出,有那反应快的?已是神色变了变,显然?是想到了什么,再看向刘兰草时,神情多了一丝揶揄。
刘兰草本被一帮子妇人夫郎拦下后,拽到一旁在船板上坐着,闻言厉声道:“苏乙,你?怎生出这么一副厚脸皮,贪钱财就罢了,还?要将方?子据成自己的?!你?对得起你?死?去的?舅舅么!”
要说他们在这吵闹不休,聚在周遭看过来的?早不止邻近几艘船。
人一多,有和?刘兰草关系好的?,自然?也?就有素来和?她不对付的?。
说来这也?是刘兰草自己种下的?因。
自从苏乙琢磨出虾酱方?子,在乡里卖出点名堂后,她什么都不需做,只管躺着收钱。
一个月下来,少说二十斤虾酱是卖得出去,这么一算就是六钱银子,其中能给苏乙留下个十文八文就不错。
有了这个生钱的?门道,她没少在人前显摆,好些?人奉承她日子过得好,有孩子他爹留下的?生钱方?子,有能使唤着干活的?外甥哥儿,养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姐儿哥儿,一个大胖小子,是个前苦后甜的?好命数。
刘兰草得意了,对着那些?素来不喜的?人,言语多有夹酸带刺的?时候,现今轮到她吃瘪,对方?可不得冲到最前面。
但见一对妯娌手挽着手站在人堆前,当中的?夫郎故意问道:“弟妹,你?方?才听清楚了没?那乙哥儿说虾酱方?子是他自己的?嘞,我怎记得这方?子分明是卢家的?方?子?”
另一妇人巧笑道:“嫂嫂,我先前就同你?说这事有蹊跷,你?还?不信,若是卢家的?方?子,那就是卢全留下的?,他人都没了几年去了?缘何他没了以?后,卢家才使这虾酱挣钱,以?前怎么从没听说过?有好方?子不拿出来,在家留着下蛋不成?”
一连好几个问号,包括和?他一唱一和?的?夫郎在内,不少人都露出恍然?之色。
更?有人道:“甚么卢家方?子,我就是卢家姑娘,可从未听过。”
有人小声问:“那难不成是刘家的??”
开?头说话的?妇人一哂,“卢家嫂子厉害得很呢,要是她刘家的?方?子,如何能交给苏乙,为何不让她那嫁出去的?姐儿卖酱挣钱,且她家里不还?有个哥儿?”
可见人就是这般,虽说不见得多待见苏乙,但并不耽误看刘兰草的?笑话。
刘兰草红了眼?,甩开?扶着她的?两人胳膊,扯着嗓子对岸上妯娌大骂“贱人”。
苏乙反倒成了杵在一边没人理会的?。
这事简直就是个无头官司,没多久冒出个婆子,和?起稀泥,说白了还?是让苏乙服软。
“乙哥儿,不管这方?子是谁家的?,你?舅母养你?多年,你?孝敬她是应该的?,况且吃穿用度,不都是家里头花钱?便是亲生孩子成了亲,若是还?和?长辈住在一处,也?要往公中交用度,这可不是委屈了你?。”
开?弓没有回头箭。
苏乙深知今天算是和?刘兰草撕破了脸皮,他索性再度直言道:“阿婆也?不必佯装不知,这些?年我在舅家吃穿都是捡人剩的?,一条鱼吃罢恨不得只给我留条鱼刺,此外家中大大小小的?活计我亦没少干,若说往公中交用度,阿婆敢不敢问问我舅母,她已从我这收去多少‘用度’?这些?‘用度’买的?米粮,我又吃着了几粒。”
那婆子一噎,瞥一眼?刘兰草,半晌不知该怎么接话。
苏乙身上的?衣服补丁叠了好几处,袖子和?裤腿都短了,绑辫子的?头绳纯是一节褪色的?破布条。
反观刘兰草,还?有她家的?卢雨、卢风,身上衣裳不说多簇新,起码没旧到苏乙的?程度,当然?,苏乙毕竟不是卢家孩子,当家的?偏心也?是常有,可刘兰草腕子上的?银镯还?亮晃晃在那挂着。
想来就是不久前卢悦出嫁时,刘兰草给自己添置的?。
一只镯子少说二三两银子,刘兰草成日说自己寡妇一个,养家糊口多不容易,全靠卖虾酱补贴用度。
现今揭出来虾酱是苏乙的?方?子,这不就是明摆着刮苏乙的?皮,养他们自家的?人?
苏乙显然?也?想到这一桩,看着刘兰草凉凉道:“舅母的?新镯子,想必也?是替我攒的?嫁妆了。”
引得岸上一些?个人为此偷笑,笑刘兰草的?厚脸皮子。
刘兰草险些?咬碎一口牙。
她认为苏乙今天预谋已久,要给自己难堪,哪里想得到实?则是她搜刮无度,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苏乙昧了银钱,苏乙才一把掀了遮羞布。
苏乙太了解刘兰草,若是不驳了她去,指不定赶明整个白水澳都以?为自己偷了卢家的?铜子。
到时他可就不只是灾星、白眼?狼,还?要多个贼的?名声。
闹到最后,领着卢风去爷奶家闲耍的?卢雨也?回来了。
他得知前因后果,当场把小弟塞给刘兰草,捋着袖子就要去扯苏乙头发。
苏乙一把挡住他的?胳膊,反把他推去地上。
别看他瘦,到底是干活多,力气反而比卢雨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