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私下甚至称呼他为:沈半士。
半士,即半个进士,另一半则在他父亲身上。
此等侮辱称号,令他甚是恼怒,但又无处泄。
今年乃是六年一度的京察之年。
沈念若考绩不行,大概率会被外放,一旦被外放,再想回京师,那就是地狱难度了!
……
就在沈念意志消沉之时,一条消息让他重新振奋起来。
“内阁辅张居正复置起居注,令翰林史官轮值兼之。”
起居注,类似替皇帝写的日记。
主要作为编撰帝王实录的素材库,早年废弃,而今又要恢复。
这玩意非常容易写。
特别是十三岁的少年皇帝朱翊钧还未亲政。
内容无外乎就是——
某月某日,上视朝;某月某日,上御经筵;某月某日,上御文华殿讲读之类的,外加抄录一些大臣的奏章内容。
至于后宫私生活,则由太监在《内起居注》上撰写。
此乃大美差!
若能撰写起居注,就意味着能经常待在皇帝眼前,意味着能在经筵日讲时说话。
一旦表现优异,便有机会担任经筵日讲官。
前途不可限量。
可惜,最后确定的轮值史官没有沈念。
他近期的主要任务是:内书堂教书。
即去教司礼监辖下内书堂十岁左右的小宦官读书。
对一般进士而言,内书堂教书也是个美差。
毕竟当下宦官势大。
若能再教出一个冯保来,那对以后的仕途定然大有裨益。
但在这些由庶吉士转为翰林院官员的眼里。
此乃状元郎卖豆腐——大材小用。
特别是当下。
朝廷扩大了经筵官、日讲官的人数,低级史官也有为皇上讲史的机会。
能伺候皇上,谁还愿去教一群小太监!
靠宦官上位这种事情,对他们而言,乃是莫大的耻辱。
对沈念而言,更扎心的还在后面。
今日黄昏放衙时。
他听到翰林院内一众胥吏说笑,讨论当下这批史官谁有望入阁。
他们最喜聊这些,以便早日巴结。
有人提到了沈念,然后众吏皆大笑。
为的孔目官俞大恩,道:“沈半士出翰林入内阁之难度,不弱于儒士自宫为内相!”
此话一出,吏员们更是笑成一团。
儒士自宫当宦官,乃是当下一些年轻读书人求取功名的另一条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