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来说就是重复,打破,重塑。海安,李相俊很信任你,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他唯一的两次开口都是询问你的状况。”冉风轻柔的指尖抚着谢海安的脸庞,他知道让一个创伤后应激障碍患者去治疗另一个患者并不是明智之举。但是这个孩子太封闭了,再拖下去冉风怕他做出自残或者更极端的行为。
“可以吗?海安。”冉风轻轻的声音扫过谢海安的耳朵。
张德清看着冉风奇怪的举动皱了皱眉,他在引导谢海安。这是心理医生常见的手段,但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对谢海安?
“嗯!”谢海安点点头,却还是不安地攥住冉风的衣角“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这没关系,你先和他聊一聊,聊任何话题都可以,尽量能让他不再排斥和医生的交流。”张德清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谢海安点点头,从床上站起来,他的左脚伤口并不严重,全是些细碎的伤口,骤然站起身压在地上还是有些不适,有些抽疼。
李相俊就在旁边的教室里,谢海安一瘸一拐地走过去,看到李相俊正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申玄正沉默地盘腿坐在他旁边。
张德清拦住了想跟进去的冉风“李相俊对陌生人很是排斥,让他们独处更好一点。”
冉风轻轻地摇摇头“我得进去,我必须得确保他的安全。”
张德清疑惑地蹙起眉“谢海安在里面,我们在门口等,有什么问题他可以叫我们进去。”
“我说的不是李相俊。”冉风淡淡开口。
破壳
冉风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药方“帮我配一些药,得清。”
张德清仔细看了看手中的药方,是常见的一些心理治疗的辅助药品,但是这不是给李相俊配的,还未开口问冉风,冉风便已经走进了房间。
见谢海安走进来,李相俊无神的眼睛终于有了些波澜,看到后面跟进来的冉风,他又沉默地把头埋进抱着的大腿中。
申玄见两人进来,冲两人点点头,做了个口型“没有说话。”便悄悄地退出了房间。
冉风抚着一瘸一拐的谢海安艰难地坐在李相俊不远处的地上,与他平视。
谢海安开口说道“相俊。”
李相俊埋在腿中的小脑袋没有说话,不久他抬头想和谢海安说些什么,却在看到冉风后又低下了头。
“相俊,这是哥哥和你说的救哥哥的那个医生,也是哥哥的哥哥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当着小孩的面,谢海安挠挠头没好意思说出爱人这两个字。
“你有什么话想和哥哥说吗?”谢海安向李相俊的方向笨拙地蹭了蹭。
许久,李相俊才闷声开口道“疼吗?”
谢海安看了看自己被绑了一手绷带的手臂,笑道“有点疼,不太严重,就是包扎得夸张了点。”
李相俊将下巴抵在□□,只露出一双漆黑的大眼睛盯着谢海安看。
“相俊,你答应过哥哥的,会听医生的话。”谢海安尽量放轻声音,小孩很乖,看起来可怜兮兮的,谢海安很想抱抱他,笨拙地抬起手又怕吓到他默默地放回去。
谢海安握住冉风的手,笑了笑“这是哥哥的医生,他能帮助哥哥,也让他帮助相俊好吗?”
李相俊默不作声了许久,撇撇嘴眼泪啪嗒啪嗒地像碎珠子一样掉下来。
冉风悄悄地冲谢海安点点头,示意他做得很好。
慢慢地靠近了李相俊一些,他的声音向来带着让人愿意亲近的温柔“你叫相俊吗,我叫冉风。”
小孩抬起毛茸茸的脑袋,轻轻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像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猫。
谢海安知道,这只受伤的在角落中孤独舔舐伤口的小兽,在这一刻收起了身上的刺,向一个陌生人一点一点地袒露了自己的伤口。
冉风确实很厉害,谢海安看着冉风一点一点地让小孩卸下了心里的防备,不由得微微出神。
他用手指抠着自己的掌心,一股愧疚夹杂着犹豫彷徨的气息在他心底四散开。
胆小鬼……
谢海安的心缩成一团,他垂下头,为自己的怯懦而感到痛苦。
寂静的窗外,乌云一层一层地压下来,压得谢海安有些喘不上气,窗外风雨欲来,窗内平静安稳。
最开始小孩只是回应冉风一个字,几个小时过去了,小孩已经渐渐信任了冉风,开始回应他完整的句子。
一晃一个下午就过去了,直到张德清敲门喊几人吃饭才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张德清看着和冉风交流的李相俊有些微微诧异,转而看向冉风,冉风笑着冲他点点头,温声对李相俊说“相俊先和张叔叔去吃饭,明天我们在一起聊天好吗?”
李相俊嗯了一声,乖巧地跟在张德清后面。
村里的饭很简陋,往日谢海安并不觉得艰苦,今日却觉得有些食之无味。
“是不是不方便?”冉风将一块南瓜加到谢海安的碗里,看着谢海安笨拙地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饭,将碗里的南瓜和成一摊泥。
“用我帮你吗?”冉风看谢海安像一个调皮捣蛋挑食的小孩,觉得好笑。
谢海安摇摇头,他把饭几口塞进嘴里,机械地吞咽下去,这顿饭他吃得食不知味。
相比于谢海安的狼吞虎咽,冉风就算是在吃清粥小菜也显得十分斯文。
吃完饭谢海安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发呆,冉风看了看铺满尘土的台阶,又看了看垂头丧气的谢小狗,犹豫了一下。
谢海安将外套脱掉铺在台阶上,仰头看着冉风,眼中分明写满了期待。
冉风轻笑一声,坐在了谢海安的衣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