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掉的灵剑散落在地,师月白看着他跪了下去,小心翼翼地收拢灵剑的残片,好像在害怕落下一个碎片。
只是幻境而已,师月白告诉自己。
凌霄剑现在应该好好地躺在剑鞘里,被师尊贴身带着。
但是眼前的谢珩跪在地上,肩膀不易察觉地抖动。
师月白想要伸手扶他,但是眼前的一切却开始崩裂。
“不要再跟着我了,”她听见自己说,“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里,我只是不想像现在这样千年万年都待在以清山,也不想千年万年都待在你身边。”
谢珩垂下眼,睫毛抖得厉害。
“小白是在气我吗,还是……真的是这般想的……”
“我自然真的……”
不要再说了。师月白几乎想要哀求自己。
“不要说了,小白,”明明是命令的句式,谢珩说的却宛如哀求一般,“不要再说了。”
“这样的日子我已经过了几十年,如今一天也不想继续过下去了。这山上每时每刻要发生什么我都很清楚地知道,我知道雪什么时候化,知道大雁什么时候回来,知道你喝了多少酒就会醉,还有你马上又要劝我不要冲动再想一想了……”
“我不想永远都过这样的生活。你为什么连选择的权利都不给我,就要我和你一样一辈子过这么无趣的生活呢。你有问过我愿不愿意吗?”
“对不起……小白,我……我不知道原来你是这般想的……”
谢珩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只是木讷地重复着说着抱歉对不起之类的话。
或许师月白是对的,以清山确实是这般无趣,而谢珩本人则比以清山还要无趣百倍。
寻常师徒本该到了年纪便出师的,他和师月白又有什么不同呢。
这样一个年轻而活泼的生命,他一个将行就木的人,有什么资格把她拘在身边。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师月白看着谢珩,几乎要哭出来了。
她想永远都和师尊待在以清山上。只要和师尊在一起,她永远永远都不会觉得无趣。
幻境又开始崩裂。她想在幻境崩裂之前最后抱一下这个环境的谢珩,便缓缓向他走去。
“怎么会这样,”谢珩嘴唇颤抖着,他并不知道自己所处的世界不过是幻境,也并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不过是幻象,对于他来说,这是一场始料未及又令他无力抗衡的灾厄,“怎么会……这样。”
“是……天劫吗?”
把这一切当作天劫的一瞬间,他几乎用最快的速度撑起了结界,又一把揽住师月白,将她紧紧护在身下。
师月白其实想要回头看他一眼,可是谢珩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他把她搂得很紧,小声地叫她别怕。
倘若真的是天劫的话,那他做的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或许只是让师月白在死前还能看到先一步他死于天劫的死状而已。
还好,在那发生之前,幻境先一步崩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