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谢珩走到了他的面前,他成功地抓住了谢珩的衣摆。
师月白几乎立刻就要拉开他,却被谢珩拦阻。
“仙长,我有好好吃饭了,你可以问我娘,她可以作证的。你什么时候把我的孩子还给我,什么时候带我
去见阿凌呀。”
谢珩见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的疯病大概好不了了。
血契本身就是无解的,除非其中一方死亡方能解除。他想不到的是,公主说封霁川的癔症,竟然是这样的情况。
血契并不会让人变疯癫,仅仅是让被施加血契的人对施加血契者无限服从。谢珩本以为只要把封霁川从司凌手中救出来,让他回到父母身边回归正常的生活,一切便可步入正轨。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封霁川居然疯了。
“川儿乖,什么孩子不孩子的呀,你先回床上,你看看,这样一直摔倒,膝盖不疼吗?”
舐犊之情,大概每个母亲都是类似的。公主并不嫌弃状若疯癫的封霁川,却怕脏了谢珩的白衣,她听不懂封霁川说的孩子,只是不厌其烦地哄着,像照顾孩子一样把他脸上的泪水擦干。
她也在封霁川看不见的角落,自己落下泪来。
“仙长,我家川儿的癔症,可还有救吗。”安抚完封霁川后,公主平复好心情,问谢珩道。
“这并不全然是那个魔族妖女妖术之过,也因我处理不当,”谢珩没有隐瞒,把优钵草之事和盘托出,“封公子如今的情况,大概是普通癔症,若是寻常大夫治不好的话,可带封公子去药王谷寻个医修诊治一番。”
“这如何能怪罪仙长,仙长自然也是为了救川儿的。若非如此,难道要川儿真的,真的去诞下那个妖女的魔种,生一个小怪物出来吗?多谢仙长,多谢仙长,”公主听说儿子尚且有救,几乎喜极而泣,“我不日,不,今日便带川儿去药王谷。”
温夫人在一旁,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公主心思何其细腻,很快就察觉了这一异状,她只当是如今封霁川有了希望,不上不下地吊在那里,可能有救,也可能没救,他们自然是欢喜的,但是一来二去,怕是耽误了温致宁的青春。
她又何尝不是女子,她又何尝不是母亲,也知道一个女子青春没有几年。
“川儿的癔症本就无望,我们已拟好了和离书,本就是想还致宁一个自由的。如今有了希望,那便再好不过了,只是这治病也要花上许多年月,不好叫致宁陪着我们在一起白耗着这些青春。和离书我一会便哄着川儿签下,马上便送到你们府上。”
温夫人有些迟疑,微微摇头:“致宁自己的事情,我不好替她做主,他日让致宁亲自来与你们商议吧。那孩子现在天天一个人在房间里研究那个什么符啊阵啊,我看她在哪家都没区别,换个人家嫁,还未必有殿下这般开明的婆母,能允她天天研究这些有的没的。”
“只是听说殿下要去药王谷求医。药王谷地处青州我听拙夫说,青州太守前些日子与他通了信,要他关闭城门,不许司州百姓外出,也不许来自青州的流民进司州。”
公主有些惊讶:“流民?今年青州既无旱灾,也无洪涝,为何会有流民?”
“说是青州城内,已有瘟疫。虽然只是传言,但是隐隐有愈演愈烈之势了。为保万无一失,青州太守已经关闭城门,不许任何人外出了。无风不起浪,拙夫收到信时,便已着手关闭城门了。这样的事情,宁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六百年前,前朝的瘟疫也是发自青州,流民四散,以至灭国。
人间大灾,是天魔降世的前兆。齐姜,……
“师尊,最后一重结界,已经布置完毕。”
青州,药王谷。岳岚留恋地往谷外看了一眼,流水潺潺,群山绵延,当初自己便是看中了这里的景致,才在青州开宗立派。
“闭谷吧。”
小弟子似乎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有些紧张地施了三四次咒还没能成功激活结界。岳岚轻轻地揽住了她的肩膀:“别紧张,你能做到的。”
结界悄然布下,小弟子施术的手轻轻颤抖。
“你在害怕吗?”
小弟子摇摇头:“师尊,我我不怕,我们是医修,如果连我们都害怕了,那病人要怎么办。”
“傻孩子。”
小弟子拜入药王谷三年,长得还没有葱高,岳岚摸了摸她的肩膀:“怕也是正常的。这是时疫,我们和病人一样都有可能丧命,医修若不畏死,那也便没有对生命最基本的畏惧了。”
“但是不要怕,因为我在这里,就不会让你们第一个倒下。”
小弟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我相信师尊!我小时候就听我娘讲了,六百年前师尊就救了很多人,这回我们一定也能挺过去的。”
“我小时候就很崇拜师尊!”
是吗,岳岚想。六百年前的自己,年轻而自负,想要和自己的师尊齐姜一样开宗立派,受万人景仰。
她瞒着师尊毅然下山的时候,只有大师姐知道,大师姐送她下山,她和大师姐说,要闯出个名头来。
大师姐笑了笑,说闯不出名头也没关系,不行就回巫山来,师姐罩着你。
那时的她带着小小的行囊,对未来怀着无限的憧憬。她既然学了医道,本来就是要济世救人的,早一年下山晚一年又有什么分别呢。
大师兄是剑痴,林师兄身体不好,薛师姐天天就晓得弹琴吹箫,叶师兄成天恨不得把自己关进剑炉里头。岳岚和大师姐计划得很好,只要避过了师父和楚悬,就能无声无息地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