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当场愣住,动弹不得,他的身形先是一僵,随后极其不自然地侧过头,心里乱七八糟想的全是:长大就长大,撒琉喀啊撒琉喀,哪个不要脸的教你把衣服穿成这样的?
比松松垮垮更加松松垮垮。
简直简直太不像话了!
司霖装模作样地轻咳两声,余光却十分诚实地一寸寸向某处乱瞟,下一秒,头顶处传出笑声。
有鄙夷,也有嘲弄。
撒琉喀饶有兴味地问道:
“想看?”
司霖脸颊急剧充血,视线左右乱晃,来者简单的两个字竟然逼得他头脑卡顿,竟连向来还算利索的口齿都变得含糊不清。
慌乱之中人鱼扑腾着尾巴连连后退,未想撒琉喀直接欺身上前,将他的手掌一把按在自己胸口处。
他不管也不顾司霖张皇失措的摸样,目光一敛。
随后用最冷冽的口吻诉说极尽诱哄之言:
“还是,直接上手更好?”
明明撒琉喀是冷血动物,但司霖在接触到对方皮肤的瞬间却觉得自己烫得像是要原地蒸发。
真正令他心脏狂跳不受控制的原因在于,撒琉喀的视线毫不掩饰地落到自己脸上,似乎借由目光由上而下地一寸寸摩挲,所经之处无不带起一片痒意。就算脸皮再厚,司霖也从二人微妙的姿势和尴尬的氛围中感受到一种不言而喻的诡异感。
愣过之后,他想要挣脱,反被按得更牢。
只觉撒琉喀将他手掌带到自己胸膛的动作简单粗暴,甚至带有一股赌气的意味,像是在宣泄一股憋屈已久的压抑情绪。
见人鱼仍有心思分神,这回撒琉喀的手劲更大,两人的距离直接被他压缩到不过一掌的距离——短暂的一瞬间,司霖眼里却如慢镜头回放,他跌落进撒琉喀看似凝滞的目光,却又觉得自己差点被溺毙在其中蕴着的暗涌波澜中。
不知是否是错觉,撒琉喀好像变了。
并非外貌或者体格,而是其他,别的什么东西。
但对于这种变化,司霖就好像是听见风吹草动就是将自己藏进洞穴里的某种胆小的幼兽,等他再次直视撒琉喀双眼的时候早已编造好另一个由头——不存在什么乱七八糟突然涌现出来的东西,以上种种不过是出自命悬一线分别之后的关心和友爱。
想通之后,司霖顿觉浑身轻松,一扫之前接连受惊之后的倦怠感。
“撒琉喀。”
听见自己的名字的瞬间,撒琉喀心跳一顿,眸光中跃跃欲出的欲念和渴求戛然而止。他低垂的眉眼被一片阴影笼罩,看不出表情,呼吸却有微弱的变化——人鱼每次呼唤他全名的时候,紧随而至的总是些叫他失望的话。
撒琉喀按住司霖的手掌突然有了松动,眼底再度蒙上一层冰霜。
顷刻间,脑海中那些密密匝匝大的嗡鸣再度震荡开来:
“就算是一夜长大,很多事你终究无法掌控。”
“撒琉喀,他连看都不愿多看你。”
“承认吧,他闪躲的动作你难道还想再领教一遍吗?”
那些魔怔的声音一遍遍循环,仿佛将他原本就躁郁万分的心火重新煽动了一遍。
就在撒琉喀目光一凛,脸色难看到铁青的瞬间,有什么东西结结实实地撞进他的胸膛。
看清楚人鱼磕在自己胸口的脑袋,撒琉喀直接连呼吸都忘记了,他森冷的表情凝固了一下,耳边传来衣料摩擦时淅淅索索的声响。
下一秒,原本按在他胸口的那只手游移到背后,接连不断地小心抚摸起来。
撒琉喀的眼中再度闪过一线亮光。
司霖兵荒马乱地一通摸索,并没有触碰到想象中新添的伤口,倒是将撒琉喀背后流畅的肌肉线条摸了个遍,最后在对方古怪的吞咽声中诧异地抬起头:“奇怪,明明伤得那么重居然一道疤痕都没有留下。”还是之前那些旧伤。
撒琉喀压着嗓子,整个人仿佛紧绷到了极限,他根本来不及思考,听见人鱼又问。
“所以,咱们到底是怎么从峡谷中逃出来的?”
司霖问完了,也摸完了,顺势就要从撒琉喀怀里起身,几乎是同一时间,撒琉喀抬手将这颗不安分的脑袋重新按回到自己肩头。良久之后,终于瓮声瓮气地出声:“别动。”
冰冷的吐息近在咫尺,司霖吓了一跳,整个人再度僵住了。
“我咱们我想问的是”
谁也没有料到的是,突然窜出来回答他的另有其人。
佯装撕心裂肺地一阵乱咳后,黑豹进入正题:“当然是某些人准备自爆和那只电鳗同归于尽,结果因祸得福逃出生天的呗。”
他像是想起来血雾漫天的惨状,故作悲戚地长叹了两声。
司霖下意识从撒琉喀身侧探头去看,再度被撒琉喀出手制止。
而黑豹显然被他们奇怪的姿势吸引,虽然受制于撒琉喀的余威用两只前爪捂住眼睛,又从爪子中漏的缝隙一个劲儿偷瞄,他还没有看够忽然眼前一黑,被高举而起的蛇尾彻底挡住视线。
“说完了吗?”撒琉喀问完并没有心情听他回答:“说完了还不快滚。”
才滚回来没一会的黑豹:“”
不等他白眼翻完,平地起了阵疾风,只能礼节性地害怕一下,一边大喊“这就滚”,后退的动作却比蜗牛还慢。
司霖被撒琉喀被撒琉喀束手束脚地抱在怀中,他刚才动的时候似乎牵扯到肩头,这才反应过来疼痛。
“嘶”声之后,人鱼扯下衣领,却在看清痛处的时候如遭雷劈。
——不久前被撒琉喀轻咬过之后留下的那个不起眼的小口子,竟然红肿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