溅落到手臂上血液的温度也不会骗人。
少年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手中被生拔下来的鳞片,终于无法再欺骗自己。
眼前的一切不是梦境。
他的人鱼,离开了自己。
虽然,这种在黑夜里贸然离开的举动——简直愚不可及!
撒琉喀捏着鳞片,静默了一会儿,才将视线投射向湖泊对面的密林深处。
忽地,他转瞬一想,这次人鱼主动的离开无异率先违背诺言“彻底抛弃了自己”。
对于这种无异于主动找死的行为,撒琉喀刹那间脸色更沉,又狠狠地将用以探索的目光收回。
有这么一瞬,少年觉得自己先前出现裂缝的心口处被某种更割裂的不甘和怨恨填满,发誓无论密林中发生多么血腥诡异的一幕自己都会不为所动,甚至愿意打开五感的覆盖范畴,去见证这条抛弃自己的人鱼生命流逝前最惊恐的嘶喊。
几乎在他下定决心的后一秒,
丛林深处树冠晃动、飞鸟惊扰。
“啊——”
人鱼的惊呼如同被应验般穿林而过。
电光火石间,湖畔空地上哪里还有撒琉喀的身影。
林间的树叶都还未曾落到地面,口是心非的少年已经为自己编造好借口。
“找死也不是现在!”
撒琉喀的身形快若闪电,他的胸口某处狠颤了一下,
在浓稠的黑夜中发出一道蹩脚至极的怒吼:
“更何况,你的命只能是我的。”
司霖拖着鱼尾在树林里瞎转了一会,要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
撒琉喀怎么能怎么能这么说他。
虽然经此一遭自己的谎言没被戳破,除了一些七零八碎的信息撒琉喀看似并没回想起太多,但司霖隐隐预感到危机——如果等自己这个‘表弟’什么都想起来的一天再跑只怕会更来不及。
当真正走进树林之后,他又觉得无所适从。
脑子里装的东西实在太多,情急之下糊涂到忘记自己能够直接走水路。
最令他意外的当属明明已经摸索进了树林,真正发闷的却是胸口。
夜风拂过林梢,潮热的地气被吹散,司霖却觉得阻塞在胸腔里的那口气始终散不开,尤其是他拖着鱼尾行进的速度实在太慢,慢得不正常。支棱的耳尖似乎在随时捕捉什么动静似的。
人鱼很没出息地唾弃自己一把: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去想撒琉喀万一现在蜕皮怎么办。
能怎么办?
用那头黑豹的原话说,蛇类蜕皮是生长期的重中之重,在蜕皮其间和之后的时间里尤其虚弱几乎无法抵挡任何外物的袭击。
一想到虚弱的人换作撒琉喀
他的心脏突然间揪紧,前行的动作也跟着一顿,整个人不着痕迹地想要回头看的同时,尾巴底下压着的那丛枯叶也跟着轻轻地,轻轻地,发出‘簌簌’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