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想见他爸了
睁着眼的时候见不到,只能期待闭上眼的时候能再看老周一眼,跟他说句话。
他们爷俩连最后的一句道别都没有,他爸怎么舍得走呢?
舍不得的
他一定在某个地方等着我去找他,他得跟我交代清楚缘由,我才能答应放他走。
他不能一意孤行,把这个烂摊子丢给我一个人,不能连一句话都没留给我,更不能无缘无故的要别人来照顾我。
我是你儿子,你生了就得养啊!
冬日的夜既深又长,周陆生拧着眉头,紧闭双眼强迫自己睡了一夜
接下来的几天,陈文带着律所的同事来到周陆生家,一起帮着给周致山办葬礼,顺便处理他爸在律所的财产和股权以及各种琐碎的身后事宜。
周陆生连熬几宿的夜,神色早已憔悴不堪,眼下一片乌青,脸上惨白,甚至发起了高烧。
陈文见他走路都开始打摆子,心疼的在身边劝了一次又一次,让他稍微休息会,葬礼的事他们会帮着处理好的,但周陆生吞了片退烧药后硬挺着守在灵堂前,寸步未离。
逝者已逝,他这个活人唯一能做得就是给他爸守孝了。
周致山生前的人缘很好,帮助过的人更是不计其数,周陆生站在大堂里,接待了一批又一批形形色色的来客,将他们都妥善的招待好了,最后和众人一起送走了周致山。
周致山的墓早在周陆生他母亲去世时就买好了,为的就是百年以后能和妻子葬在一起,也算是白头偕老。
他这一生只娶过一个老婆,只生下一个儿子,对老婆专情了一辈子,对儿子宠溺了一辈子,
唯独对自己,苦了一辈子。
他事事为人不为己,到头来却没落得个好下场。
这一站,是别离(22)
尘归尘,土归土,灵魂归于天堂,肉体长眠于地下。
诸事完毕,周陆生谢绝所有人的好意,拖着疲惫的身子打车回了家。
刚进小区门,远远地他就瞧见单元楼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个不认识,另一个是老熟人——赵宥明。
还未走到跟前,赵宥明似有所感的一抬头,就朝着周陆生的方向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抱住了他。
“生生,”赵宥明嗓音沙哑,语气尽显焦灼,“生生,对不起,我来晚了。”
周陆生高烧未退,大脑一片混乱,想不通为什么赵宥明会出现在这里?
“你”周陆生被胳膊箍得有点喘不上气,拍了拍他的背,说:“你先——放手。”
“放开他!!”剧喝声传来,三人均一愣,继而循声回望,只见陈文一手举着手机录像,一手拿着根防身电警棍对准赵宥明,“听见没有,放开他!”
看清来人后,赵宥明手上的劲道倏然一松,缓缓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样子,“陈律,别激动,我只是和生生打个招呼。”
陈文对他的说辞充耳不闻,时刻保持警惕,盯着赵宥明和他身后那个蓄势待发的男人,一把拉过周陆生护在他身前。
“生生,你没事吧?”
“没事。”周陆生有气无力的说,“你怎么也来了?”
“你还在发烧,我怕路上有什么危险,所以一直在后面跟着。”陈文快速的说,“先去车上等,我处理完这两人的事就过来。”
周陆生与赵宥明两相对视片刻,拍了拍她的肩膀,从身后站出来,“没事陈姐,放下吧,都是熟人。”
此话一出,场上剑拔弩张的气氛散去大半,赵宥明率先放下手,身后的男人也松了戒备,退回到原来的位置。
陈文疑窦未消,目光在三人脸上逡巡一圈,问:“你们真认识?”
“嗯,他是我同学,大学同学。”周陆生说完迈开步子走进楼门,“上去说吧,下面怪冷的。”
房门打开的一瞬,滚滚热浪迎面袭来,四人不约而同的吐了口寒气。
周陆生精疲力竭还是秉着待客之道,给三人各拿了一瓶矿泉水招待。
四人围坐在客厅,鸦雀无声
半晌后,周陆生发话:“既然大家都凑巧碰上了,那就一块说吧,谁先来?”
三人面面相觑,没人想主动开这个头,陈文愤愤不平的敌视对面两人,对面好像见怪不怪,对她的态度置之不理。
“各位,麻烦出个声吧,快点说完我还要去休息,我真的很累。”周陆生耐心告罄催促道。
该来的总会来,隐瞒不是办法,人都入土安息了,该给他儿子一个合理的交代。
陈文清了清嗓子说:“其实——我们要说的都是同一件事,你应该也能猜到,是关于你爸的。”
事情的起因要从赵宥明身边坐的那个男人——徐俊盛说起。
徐俊盛是坪城一家建筑公司的老板,不久前他的公司在做工程的时候,欠下四百多万工程款,因为暂时无力偿还,于是东躲西藏小半年没露面,结果被他的几个债权人联合起诉了。
这几位债权人聘请的正是当地最有名气,最擅长民事诉讼的周致山作为他们的代理律师。
他在接受委托后,按照程序先向法院申请对徐俊盛的公司账户和个人账户中所有的资金财产全部冻结。
账户车辆一冻结,徐俊盛知道自己在劫难逃,躲不过去了,于是他私底下找到几位债权人进行商议,看能不能先给他的账户解封,然后再宽限他几日去筹款。
几位债权人已经受够了各种搪塞的借口对他避而不见,让其有任何事直接找他们的代理律师商议,徐俊盛虽然对几人的行为不满,但自知理亏无可奈何只好联络了周致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