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脸一张接一张,程非踩在悠扬盘旋在会场里的和弦节拍上,和每一张靠近又远离的笑脸打招呼。
他的嘴脸在长久的勾起状态下酸得不行,微笑也透出些苦笑,可大脑依旧亢奋得不行。
笑脸、笑脸、笑脸……程非的社交电池就要见底。
笑脸、笑脸……嗯?
他突然停下,怔忡定在了原地。
在每个人都笑的场合里,一张冷脸总是分外引人注意。
但吸引程非的当然不仅仅是那人的表情,而是目光定格的瞬间,程非从那人略显冷淡的眸子里清清楚楚看见了自己因为震惊而无比的呆板的滑稽表情。
时隔多年再次见到迟禹,第一眼,程非其实并没有认出对方。
程非心中的迟禹早就成了某个年少时的符号,封印在相片的透明薄膜下,一身短袖校服,在艳阳下熠熠生辉。
程非站在入职仪式的人来人往间,怯懦又激动地打量那个和记忆中的少年缓缓重合的男人。直到目光一点点聚焦到对方胸口名牌,那个被自己反复咀嚼的名字在刹那间变成了白纸黑字的彩蛋。
程非从来没有预设过这种情况,他对迟禹的幻想从未用过将来时,而过去的经验也乏善可陈。
他知道迟禹已经注意到了自己——一个陌生的……兴许应该是陌生的,怪异的男人。
怎么办?
他开始紧张。
怎么办?
虽然他早就已经决定了要和垂头丧气的17岁说再见。
他要做个坦坦荡荡的大人。
迟禹的出现并不能代表什么,两人充其量不过是有过一段半生不熟的同窗情谊。
但人在极度混乱的情况下容易做一些让自己半夜一想起来就后悔投胎到地球的决定。
“你好!”程非大步流星向前。
他再次跟上了悠扬和弦里自信爆棚的节拍,而后在距离迟禹极近的地方站定。
“你好!”他重复,唰一下伸出手,绽放开今天最灿烂的笑容,“恭喜入职。”
迟禹目光在程非脸上停顿了一会儿,又缓缓落到对方手掌。
程非有些坚持不住了,他甚至想交出自己的底牌,问问对方,还记不记得自己?
他们读过同一所学校,住过同一个街区,甚至还短暂当过一阵子邻居,可直到两人站上相邻的塑胶跑道,才终于说上了话。
想来确实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