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解决?我不要金钱上的补偿,我只想让我的脸恢复成以前的样子,你能做到吗?如果能做到我们保证再也不会找麻烦,如果做不到,请你不要再联系我。”
林烨听着电话里被挂断的忙音,紧绷的心承受不住这些情绪上的折磨,原本就脆弱的心理防线,再一次一溃千里。
他情绪呆滞的摘掉眼镜,双臂止不住的痉挛。用手拉开抽屉,看到里面早就放好的抗抑郁药物。
心理医生说过,抑郁是一种跟肿瘤、心脏急症、感冒发烧一样的病。身体出了问题,大家都知道去看病吃药。可为什么精神上病了,就会受到无理的对待呢?
他倒了半瓶子药出来,手掌握起来又松开,终于还是只留下两颗,刚吞进胃里,突然门被敲开了。
有人从门口那里走进来,林烨眯了下眼睛,看样子好像是纪鱼藻,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她怎么会来呢?
他不由自主站了起来。
“纪鱼藻”站在他眼前,双手搭上他的肩膀,沿着脖子往上,轻轻又抚上他的脸。
林烨更觉得当下全是自己想象出来的海市蜃楼,但他依然沉溺在这个温柔的陷阱里无法自拔,满足的喟叹从胸腔里发出,他轻轻抱住了眼前的女人。
纪莲池感受着他这个珍视如同羽毛的拥抱,一切过往如同拨开迷雾的倒带影像,一帧一帧快速闪现在眼前。
交往三年,他从来都没有,一刻都没有,像现在这般小心翼翼的拥抱过自己。
太奇怪了,男人不喜欢一个女人也可以跟她接吻拥抱做|爱,他们将身体和灵魂分开,当灵魂在肖想着一个女人的时候,身体可以在另一个女人那里进进出出。
“你爱我吗?”
他的回答当然毫不犹豫。
“那莲池呢?”
林烨呆住了,刚吃了药,脑子不太清醒的他已经分不清现实与虚妄的界限。
“那是不同的感情。”
“什么感情?”
林烨想,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在纪莲池失踪的这几年里,他曾经反复拷问过自己的灵魂。
他当然喜欢莲池,他看着她笑、闹、发脾气、吵架又和好,他们接吻拥抱热烈的探索彼此的身体,就像世间一切普通情侣做过的那样。热恋的时候热切的爱过,当时光磨平了齿轮,一切都会归于平淡,她是不能再逃脱的责任。
如果她不失踪,他会跟她结婚,他们是各自被吸引当然也会因为彼此的不同而分开的两个人。
但纪鱼藻不一样,不管此生他们在一起还是分开,因为平淡的参与过触及到生死的场景,那是组成生命的一部分。
他的沉默,让纪莲池更加面目可憎起来。
“你这一生当然可以爱很多人,但谈感情的时候,能不能一次只谈一个?当你心里有一个人,不论另一个人怎么攻略你,你都不该给人家无谓的幻想和期待,那样真的很下贱。”
支撑着纪莲池一直走到现在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沉没了。
她心无执念,无悲无喜地走出了林烨的办公室。
谈一场恋爱,如此伤筋动骨。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当初不该逃出来的。她是罪有应得,但不该害了李大海。
还有大海,纪莲池的心沉了一下,她也往急症治疗中心跑去。
◎“你敢再伤我师傅一次,我就弄死他。”◎
马陆穿着病号服,佝偻着身子在楼层里走动。刚做完开胸手术不过一周,腿脚也使不上什么大劲。
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他这心里一直不踏实。这一起连环杀人案,队里已经决定要收网。两个嫌犯凶狠狡诈,关泰山顾忌着老同志的伤势,不想再让他以身犯险。
自从能下床,马陆总是快凌晨那会儿在医院里溜达一圈,早上五六点钟再四处转转,就害怕他们会在大家防备最松懈的时候闹事。
纪鱼藻也不知道怎么的,自从他受了伤,三天两头的趁自己睡着了才过来探望,那保健品营养品水果一堆堆的买,鬼鬼祟祟的,怕是心里有愧。
他想自己这小徒弟就是喜欢内耗,他带着她这三年,开了瓢截了肢长了蛆的尸|体有的是,他们什么穷凶极恶的凶手没见过,也不是没伤过。就因为亲妹子顶着她那张脸犯了点事儿,她倒是过不去了。
还是欠成熟,得锻炼。
马陆拖着沉重的腿脚笃笃哆哆的走,走一会扶着墙喘口气,经过治疗中心的时候,碰上了正躲在犄角旮旯里哆嗦的宋松。
“咋了?”
宋松突然被吓一跳,游泳似的划着手,拼命压着声撵他走:“大爷,你咋出来了?快回去!”
马陆观察着对面诊疗室的情景,随口问一句:“什么时候来的?叫没叫人过来?”
“得三四分钟了,方医生正往这边赶。已经报警了。”
“行。”马陆算了算时间,悄悄伸出头一看,见里面一个年轻医生正带着个黑衣人往外走,心想医院这么一个公共空间,人员众多,可不要再引起更多的伤害。
他起身要出去,宋松手上拉不及他,活活用气声撕出了公鸭嗓:“马大爷,干啥去?”
马陆已经出去了,蹒跚着,拖着腿脚进了诊疗室,“马大夫,我这伤口痒的厉害,你给我看看。”
马力扬身上一震,那张脸皱得跟橘子皮似的,心想这大爷可真欠,怎么还善解人意的自个儿把自个儿给送上门来了呢?
“忙着呢,您老等会再来……”
刀子又往他背心处进了点,马力扬不敢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