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小姐姐一头雾水的看着她,傻了。“哪个医护人员?”
看周嘉心的打扮,分明就不是医院的人,但纪鱼藻仍是把手指向了她。
护士不愿意趟这浑水,上面都打好了招呼,她知道周嘉心的来历。“她不是我们的工作人员。”
“哦?那她怎么进来的?”纪鱼藻步步紧逼,“医院里都是患者,何况这里还是病房,你们都不加强安保的吗?”
“这……”护士小姐姐斟酌着,只好实话实说:“她是来拍摄纪录片的导演。”
“那我投诉医院失责,她偷拍我,侵犯了我的隐私权。”
“你胡说!”被气糊涂的周嘉心都忘了自证,只是一味的说:“你胡说,你胡说!”
纪鱼藻冷笑一声,继续道:“我精神状态不好,受一点点刺激就容易犯病。现在我很不舒服,头晕恶心,还想吐。根据规定,你要赔偿我的精神损失费。”
周嘉心从小被家里保护的太好,从来没想过世上还有此等刁民。
“我,我为什么要赔?!你这个人还讲不讲道理了!”
“因为你有的是钱啊。”纪鱼藻看好戏似的望向她,冷冷的说:“你赔不赔?不赔我们就走正规的法律手续,我会让律师直接跟你联系,等你进了拘留所,破鸡汤也会变成奢侈品。”
周嘉心气的浑身都在打哆嗦,她颤抖着拿出手机,慌乱的给方成悦打电话,奈何那边正忙着救人,手机响了好久都没人接。
纪鱼藻预判,以她的脾气八成要摔手机。果不其然,下一秒手机就被狠狠地扔到了地上。
这娇气的大小姐蹲下身子嚎啕大哭。“你们欺负人,我要给我妈妈打电话。呜呜……”可手机早就不知道给扔到哪里去了,周嘉心哭的更大声了。
一旁看热闹的护士捂着嘴偷偷笑。
林烨终究不忍,纪鱼藻看表情就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她又何尝想找事呢,奈何总有人来闹事。
她回病房抽了几张纸巾塞到林烨手里。“你去给她。我怕自己一个忍不住,会说出些让她哭得更厉害的话。”
林烨笑了,他跟纪鱼藻相伴着一路从少年走向成年,她生平最恨四个字,欺软怕硬,可又始终践行四个字,古道热肠。
他走到哭成泪人的年轻女人身边,膝盖着地,半蹲着把纸巾递给她,周嘉心不想接,为了表示自己的傲气她甚至“哼”了一声转身避开,这耍着小脾气低眉啜泣的样子看起来很像纪莲池。
林烨心中一软,把纸巾递到她手里,温柔的像是在对另一个人说话。
“你不要再哭了。”
周嘉心抬起眼睛,望着眼前这个温和儒雅的男人,心里某根弦突然动了一下。那些本要说出口的恶言终于还是全部被她吞进了肚子里。
她乖乖的说了一句“谢谢”。
酷暑难耐,总有一些人要暴露在户外接受阳光的毒晒。
有中暑昏倒的外卖员,有不慎从脚手架上摔下来被钢筋穿透胸肺的工人,有突发脑溢血的老人,也有因为游野泳溺水而软成一滩泥的孩子……
方成悦脚不沾地的忙了一天,连轴做了三台大手术,从手术台上下来的那一刻,这血腥又凋零的战场还没有结束。
总会有新的病人源源不断的涌进来。
晚上,他带着一身疲惫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医生办公室里有四五个工位,除了晚上值班的,剩下的人都已经下班。
方成悦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摔进椅子里,他敞着腿,头搁在靠背上闭目养神。从门缝那儿偷溜进来的光,从他光洁的额头跑到挺直的鼻梁,又调皮的在他嶙峋的喉结处久久逗留。
突然感觉到口袋震动,他用右手摸索着去拿白袍里的手机。
昏暗的光线配合着他的动作,剪出一个线条英锐的侧影。
手机没摸到,却触到一个纸袋子。
方成悦睁开眼睛,打开看,密封良好的食品盒里面装了份外卖,摸起来还是热的。他给纪鱼藻发了条信息,等不及她回信便猛地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夜晚,炎夏的热浪扑面而来。
医技楼和病房楼交汇处有一处人工湖,沿湖一圈造有供人观赏的喷泉灯带十来处。喷泉首尾相接的地方建了个许愿池,月光照在池中,水面波光粼粼,闪着碎银子似的光。仔细看,池中间堆满了硬币,它们身上承载着病人和家属的深情蕴藉。
林烨把一枚硬币递到纪鱼藻手中。
她接过来,合在手中默念了些什么,拇指一弹,硬币划了个优美的抛物线又“噗噜”一声隐匿于水中。
林烨紧接着又递过来一枚,“还要吗?”
“不要了。”纪鱼藻仰头,天空寥廓高远,寄托着无数人的梦想或哀愁,她转头冲他笑道:“做人不能太贪心。”
她的笑脸,让林烨的心脏跳空了一秒。
湖边坐着很多消夏的人,有医生家属们带出来玩的小孩子,当然也有身着病号服的病人们。
突然,一声尖叫打破了夏日夜晚的闲适。
◎生死之间无法正视的抉择◎
一个头戴蓝色鸭舌帽,身着病号服的男人手中握着刀,在他怀中被控制着的,是个十八九岁的女孩。
女孩穿了一双半高跟凉拖,在男人有力的拖拽下,踉跄中脚上只剩下一只鞋子。
“救我!”发丝凌乱的女孩看着周遭围观的群众,渴盼和惊惧接连溢出眼眶。“求求你们,救我,救救我吧……”
纪鱼藻一看就知道这男人不是惯犯,他丝毫没有劫持人质的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