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若看向?桑渡,满脸的悲戚,“夫人,我的家在?那头啊,在?白雾那头——”
桑渡眉心跳了跳,她看向?松雪,“你陪着贺若,我去?看看情况。”
松雪应了一声,只?是脸上仍旧有?些担忧,“夫人,这里人多事杂,不然我们还是等等吧。”
桑渡抬手揉了揉眉心,她摇了摇头道,“放心吧,我有?分寸,不会?往危险的地方去?。”说着,她满是担忧地看了一眼贺若,贺若已经没有?继续挣扎了,她像是一具被人抽走了魂魄的躯壳,跌坐在?地上,怔怔看着白雾的方向?,“贺若这种时候离不得人。”
说着,桑渡抬脚,朝着人稍多些的地方走了过去?。
刚刚那个走了几步,她便看到了宗尧。
宗尧看起来,有?些许的狼狈,平日总是整洁干净的白色长袍上,打眼一看多了好几道黑痕,袖子上也破了好几道。
“夫人。”宗尧也看见了桑渡,他脸上挤出?了一丝笑,“我正要去?寻你们呢,已经安排好了你们休息的地方……”说着,宗尧转身看向?身后的人,“去?帮夫人她们将行李送过去?。”
桑渡看向?宗尧,她微微皱眉,“怎么成这样了?”
宗尧摆了摆手,“是我大意了,先前?只?知道进了天外洞,便有?瘴气,谁料在?浅层,竟是有?一只?极大的妖兽。”
“我们一时不察,叫那只?妖兽占了上风。”见桑渡脸色微变,宗尧忙又继续道,“夫人放心,大伙儿虽有?些狼狈,却是没有?人重伤,这不退了出?来,准备休整一番再?进去?吗?不过宗主来了,那妖兽便不是什么问?题了。”
“春宁村的村民呢?”桑渡小声道,她环顾四周,肉眼可见的人里,看着七八成都是修士,不曾见有?普通百姓。
“春宁村的村民……”宗尧叹了一口气,他摇了摇头道,“失踪了大半,剩下的,也都伤得很重,被转移到了大家歇脚的地方。”
桑渡看宗尧的表情,便知道就算是侥幸不曾失踪的村民,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宗尧侧过身,“夫人,我领你们过去?吧,给您安排的地方安静,不会有人冲撞了您。”
让村民们暂时住着的,是一片临时搭建起来的棚屋。
离春宁村不远,就在?村口?后头不曾被波及过的地方,一串棚屋看着有?些简陋。
而宗尧口中给桑渡安排的地方,不是棚屋,而是一间实打实的房子。
屋子里头,应当很久没有?住人了,虽然让人打扫过,却冷清清的,感受不到人气。
桑渡搓了搓胳膊,她看向?宗尧,略有?些歉意,“我这突然起了心思要跟过来,给你们添麻烦了。”
宗尧摆了摆手,“夫人,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宗主过来,本就是要给他准备住的地方。”
松雪也已经半扶半拽地将贺若拉进了屋子,她看向?桑渡,“夫人。”
桑渡看向?松雪,她轻轻点了点头,而后又转向?了贺若。
眼前?的人仍旧一副被抽了魂的模样,看得桑渡心头略有?些发酸,“贺若,宗尧说春宁村没有?失踪的村民都安置在?那一片棚屋里,你缓一缓,我陪你去?一间间找过去?,看看有?没有?你的家里人。”
贺若的眼珠子转了转,她这才好似活过来了些。
只?是双腿仍旧发软,有?些站不住。
见贺若总算冷静了下来,松雪这
才松开?了搀着她胳膊的手,“贺若,你坐在?这儿缓缓,我先去?将行李收拾好。”
贺若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松雪的话。
桑渡看着贺若,轻叹了一口?气,她抬脚走到门边,抬眼往外看去?。
四处有?烟升起,混在?其?中的,还有?浓烈的药味。
桑渡轻轻嗅了嗅,那药味闻着便苦,让人眼尾略有?些发热。
“夫人。”是贺若的声音,有?些缥缈虚弱。
桑渡回头去?看,贺若站起了身,看起来,脸色苍白如纸,“我缓过神来了,还请夫人陪我走一遭,看看旁边安置的难民里,可有?我的父母兄长。”
桑渡点了点头,她看向?宗尧,轻声道,“你去?忙旁的事情吧,若是今日不再?进天外洞了,晚些时候同夜逢陆舜小哥一起过来,我给你们准备些吃食。”
宗尧连连道谢推辞,而后起身离开?。
如今春宁村,的确到处都是些琐碎的事情,安顿好桑渡,宗尧还要去?见盛逾,遂不曾多待。
送走了宗尧,桑渡看向?贺若,“走吧,我陪你一起,一间棚屋一间棚屋地找过去?。”
贺若点了点头,她吸了吸鼻子,将眼里裹着的泪憋了回去?。
等当真见到那些村民,桑渡才明白宗尧先前?提起这些不曾失踪的人时,为何是那样一副表情。
仅仅是看到了五六个人,桑渡便觉得自己已经看尽了能够想到的痛苦。
那些村民躺在?临时用木板搭建成的床上,哀嚎声戚戚不绝。
那些伤口?着实令人心惊,有?些人的手臂只?剩一截白骨,上面沾着零星的血肉。
身下垫着的褥子,早就叫鲜血浸透,血腥气浓烈,让人鼻尖发涩。
有?修士正皱着眉替那些村民处理伤口?。
只?是白色的药粉撒下去?,只?听滋滋两声,却不见伤口?有?什么好转的迹象。
几乎有?一大半的皮肉烂掉的村民,连哀嚎都没了力气。
只?能直挺挺地躺在?木板床上,身下被褥被他压得,仿佛能沁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