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渡不知道盛逾在?里头同沈元白以及方寻青说了些什么。
她站在?院子里,神色有?些恹恹。
夜逢小心翼翼地走到她的面前,看?起来有?些胆怯,似是想要说话,又害怕吵到桑渡。
桑渡心中叹了一口气,她抬手?摸了摸夜逢的脑袋,“别担心,不会有?事儿的。”
夜逢的眼眶红了,他?靠在?桑渡身边,声音微微有?些发干,“桑桑姐姐,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没有?的事儿。”桑渡摸夜逢脑袋的力度重了些,她挤出?一个笑来,“放心吧。”
夜逢没说话,他?的脑袋抵在?桑渡的腹部,看?起来同桑渡亲昵极了。
盛逾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夜逢与桑渡亲密宛若亲人的画面,他?眸光闪了闪,“夜逢。”
夜逢直起腰来,他?看?向?盛逾,条件反射地缩了缩眸。
他?是有?些怕盛逾的,盛逾虽只教训过他?那一次,可夜逢仍旧是怕盛逾,平日里盛逾安排的东西,他?也总是一丝不苟地完成,生怕受罚。
“宗尧。”盛逾将视线移到了一旁的宗尧身上,“你先带夜逢回须弥宗上去?,我离开这?段时间,不曾有?人考教夜逢,晚些时候,我会去?抽查你这?段时间学得如何。”说到后半句时,盛逾的视线落在?了夜逢身上。
夜逢下意识挺直了背,他?看?向?桑渡,见桑渡对自己投来一个安抚的笑,才一步三回头地跟上了宗尧的步子。
等两人离开,盛逾这?才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桑渡面前,他?叹了一口气道,“别哭了,已经?没事儿了。”
桑渡原先已经?没有?哭了。
可是听到盛逾的话,却又觉得眼尾有?些发痒,像是有?什么轻轻勾动着她一般。
盛逾的指腹柔软微凉,贴在?了桑渡的眼尾,“回头眼睛哭得肿了,叫外人看?见,还以为你不愿嫁我呢。”
桑渡眸光轻闪,她抬眸看?向?身前的人,有?一瞬恍惚。
婚期竟是已经?近在?咫尺了。
“新郎官来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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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颇为默契地没有再提夜逢的事情。
好似那日的争执并?没有发生过一般,而原先的那些因为争吵而带出来的尴尬同隔阂,也在渐渐变得浓烈的喜庆中,不着痕迹地消失了。
院子里的东西一日日多了起来,红色的灯笼张灯结彩。
那些东西,都是宗尧亲自盯着人装点的,每一处都是用了心思,看得出主人家对桑渡的看重。
大婚前一日。
住在宅子上的喜嬷嬷将备好的嫁衣饰品送了过来。
那嫁衣做工精细,金线像是那云锦上生长出来的一般,浑然?一体。
祥云衬着针脚,沈慈昭看着桑渡将嫁衣穿上了身,叫人美得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桑渡叫沈慈昭盯着,脸颊微微有些红。
她转过身去看一旁的头面?,“阿昭姐姐做什么这样盯着我?”
沈慈昭这才回过神来,她有些感慨,“虽知晓桑桑你生得美,从前却是不知道,竟是美得如此惊心动?魄,若我是男子,定是轮不着那盛逾娶你的。”
桑渡略带娇嗔地瞪了沈慈昭一眼,“阿昭姐姐又在打趣我。”
方?寻青打断了两个小姑娘的闲话打趣,“桑桑,过来,我帮你将头面?带上。”
桑渡应了一声好,沈慈昭跟在她身侧,替桑渡提着嫁衣裙摆。
铜镜当中,映出了桑渡的脸,不知是不是铜镜略有些模糊,镜中的那张脸并?不清晰,有几分模糊,好似不是当真存在一般。
方?寻青站在桑渡身边。
她从一旁的妆奁里取出一对珍珠珠钗。珠钗上的珍珠浑圆饱满,烛光下,流光四溢,仿若云霞。
这对珍珠珠钗,只能算是妆奁里头,最朴素的一对。
饶是如此,珠钗没入青色,已然?绝色。
“桑桑,或许,你仍旧因为那日的争执心中有着不快。”方?寻青声音很低,她手中握着上好檀木雕刻成的梳子,一下一下替桑渡梳着长发。“可我当真是将你视作?亲生子。”
这还是那日争执后,方?寻青第一回主动?提起有关夜逢的事情。
桑渡眼眸微垂,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同方?寻青,没有说话。
“桑桑,你虽不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却是我一点一点喂养着长大的。”方?寻青幽幽叹了一口?气,她看了眼一旁的沈慈昭,“你年幼时,总是生病,我便将你随时随地带在身边,便是阿昭,同我一起的时间也远不如你。”
“你虽唤我一声青姨,可在我眼底,却是将你当作?自己的孩子。为人母亲,总是满怀担忧。”方?寻青抬手替桑渡编发。
“我知晓你心善,又与?那个叫夜逢的孩子一见如故,所以执意要将人放在身边。我只是担心,他毕竟身份特殊,你如今要交给盛逾为妻,所做的事情,桩桩件件都被人仔细瞧着,若有一个不妥,便会落人口?舌,我不愿你落入那样的境地。”方?寻青心平气和地将自己所想一一告知桑渡。
“从前你在呈莱宗时,有我同元白护着你,便是骄纵些,也没什么,左右没有人敢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说你什么。”方?寻青的指腹轻轻碰了碰桑渡的脸颊,她的声音略有些发涩,“可嫁出去之后,总是有些不同的,盛逾的身份,让你处于一个被人时刻关注着的位置上。桑桑,你要明白,这世上,不光刀剑伤人,口?舌亦可杀人。”
“我明白的。”桑渡小声应道,“青姨,在须弥宗,我会谨小慎微,不给自己惹麻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