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菩挑眉,看着少年将军低声下气的模样,轻笑了下:“要你操心。”
料到陈菩这副模样,沈旻曜也未多说什么,反复嘱咐李笑笑不要受风,看着小丫头每次都乖乖点头理会,沈旻曜方才肯放人跟陈菩离开。
沈家是都将李笑笑当做孩子宠的。
李笑笑跟陈菩先行是为了遮掩瞒住鞑靼那些眼目,所以随行的只有元宝。
李笑笑有心想将吉福弄回来,可陈菩方才好心劝了沈旻曜一回,眼下自己所求过多,恐会惹得这个恶煞不快。
思来想去,李笑笑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循循善诱,不可急于一时。
吉福虽然不能跟她,可好歹苏州是个安全地方,若是带了吉福,真出个什么事,以陈菩的性子,能带着她走就不错了。
所以还不如等到了顺天在想办法,届时接来吉福也安全。
因着要走暗路,所以陈菩并没有出现在馆驿前头,驾着马离开馆驿以后,便与元宝一同上了荒无人烟的郊野路。
李笑笑被陈菩摁着上了同一条马,走都走了也容不得她娇气,只是她挡在前头,跟陈菩的胸护甲一样,阴冷的秋风一吹,小公主难免就觉得冷,身子震颤了下,便往后面的陈菩身上贴。
“咱们的公主真是娇。”陈菩觉出了李笑笑的瑟缩,垂目看了看小公主发顶被吹直立的碎发,伸手将她发丝压住,随即用身后披风往李笑笑头上一罩,便将李笑笑整个人圈进了披风下。
方才都忙着快些离开馆驿,没来得及与陈菩说话,此时听着头顶响起那道清润细腻的声音,李笑笑的头在陈菩手心拱了拱。
“怎么,担心你的好表哥?”陈菩愣了下,将手从小公主头上撤回,随即冷笑了声。
防着鞑靼的法子,惟将沈旻曜充当挡箭牌,是最好的,但也是个有风险的法子,小公主告别时那样洒脱,现下却还是担心。
到底是对别人不够狠。
陈菩说中了她心中所想,李笑笑却没有答,被陈菩掩在披风下的头动了动。
小公主眼睛看不到,嘴巴便总喋喋不休,陈菩原觉着李笑笑会因为沈旻曜说些什么来缠他,但沉默了半晌,也未见李笑笑言语,陈菩忽然便觉得心头有些不快。
“这会儿来装什么哑巴?”陈菩捏了把李笑笑手臂上的软肉。
“笑笑没有装哑巴啊”李笑笑手臂上疼了下,被陈菩压在披风下的头也探了出来,一脸委屈的看着陈菩:“厂公为何打我?”
“谁打你了?”陈菩蹙了蹙眉,垂眼看着小公主眉心的朱砂痣,冷声道。
元宝驾着马跟在陈菩身边,知道小公主在陈菩马上,本觉着自家师傅这是为公事牺牲自己,此时听见小公主那声难以让人忽视的娇气叫唤,元宝也疑惑的转过了头。
“师傅?”
“师傅您要是觉得不舒坦要不元宝来带公主?”
“滚。”
元宝也是一番好意,知道陈菩不喜欢近人,以为他不想带小公主,谁知被自家师傅凶了句滚,小宦官瞬间蔫了头下来。
方才被元宝打扰,陈菩紧了紧手中的缰绳,让马快了一些,离远了元宝,方才一把扯下来李笑笑头上的披风:“留了孙孝在那儿,沈旻曜不会有事。可公主若再闹腾一下,厂公便褪公主一件衣服,等到了顺天,保准让公主光溜溜。”
020是蝴蝶
李笑笑也摸不准陈菩说的话真假,可深知陈菩是真的能做出这种事的人,所以她到底还是老实了下来,一路上都是。
快马终归是比公主的仪驾要迅速的,李笑笑跟着陈菩,不日便抵达了顺天,可小公主实在是没有过过这般风餐露宿的日子,人虽是平安到了顺天,身子倒越发消瘦了下来。
顺天不比苏州,即便已入秋日,也仍然是太阳高悬的气象,这日光照的人发烦,李笑笑更是浑身都跟着不畅快,入了顺天热闹,喜宁街边铺子酒肆花廊鳞次比节的排列,街市上的叫卖声络绎不绝,小公主耳朵嗡嗡响,一瞬间就恼了神,干脆将人都塞进了陈菩的披风下。
“耍的什么脾气?”陈菩大掌落到了李笑笑的发顶上,似乎这样能压住小公主的浮躁气儿。
他便是发现了,小公主是个话多的,可却是个不爱热闹的,她不吵闹,谁便也不许吵闹,她吵闹起来,亦不许别人比她吵闹。
赶路这些日的的确确委屈了怀里这位小公主,陈菩觉得出来李笑笑情绪不对,倒想将她丢下马,可想着小公主动不动便一醉方休,大病一场,没带徐医师他是万万惹不得的。
“笑笑饿肚子”李笑笑搁在披风下的头甩了下,似乎不喜欢陈菩的手压在自己发顶上。
“啃干饼子啃急眼了?”陈菩冷嗤了声。
一路上顺天走的都是荒无人烟的郊外,马上只有带的干粮,渴了也只能喝水,李笑笑虽然不受天子宠爱,可却也是真锦衣玉食的公主,在路上忍就忍了,可到了有人烟的地方,再不给吃口好的,她果真是不干的。
只刀尖上舔血为生的人,哪一个不是这样过来的?
她未免太娇气了些
陈菩想着,目光也落到了披风上鼓出来的那个团子身上。
“没有”出乎陈菩的预料,李笑笑并没抱怨,只两只小手忽的揽住了陈菩的手臂,巴巴的将头探出来,小脸上几乎堆满了委屈:“厂公给我买吃的好不好,等表哥来了给厂公银子,给厂公好多银子。”
怀里娇气哼哼的小公主脸上带着病白的颜色,终归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陈菩此生头一回领会了无奈的感觉,移开落在她发顶的手,抬眸看了看眼跟前热闹的街巷:“好,咱家的小娇气包想吃什么?”